容羽在剧本世界里见过许多人。
他们中有的是任务对象,有的不是,有的很优秀,有的很平庸。任务对象很多时候并非人中龙凤,但郗之桃无疑属于优秀的那一列。
在原剧本中,她凭一己之力成为继后,纵使过程艰难险阻,足以见她个人素质之超群。
现在,她再一次向容羽证明了这一点。
正因为如此,进入这个世界后,容羽并没有主动提供给她多少助力,更多时候只是在一旁观察——对这样一位自身素质超群的人,要让她们的希望值得到极大程度的满足,不是件容易的事,甚至可以说很难。
索性,近日来,容羽总算摸到了一点端倪。
面对他的质问,郗之桃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妾身自然知晓。实际上,再见到百越皇太女殿下后,妾身便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只是百思不得其解,故而斗胆请教陛下。”
容羽嗤笑:“你胆子的确很大。”
居然敢问一个皇帝这么敏感的问题。就算是在她立下大功劳的现在,这种举动依然冒险。
因为他这个皇帝很可能被触怒,直接变赏为罚。
郗之桃保持安静。
她不是不害怕,只是……不吐不快。
对答案的渴望已经盖过了对死亡的恐惧,让她豁出去一定要得到一个准确的回答。
再者说,她感觉,陛下不像是会为了这种事大发雷霆的人。
“女官。”容羽沉吟,手指轻轻敲击椅子的扶手,又看了眼垂着头的郗之桃,“你可知道,朕本打算晋你为德妃的?”
德妃!
三夫人之一!
正一品妃嫔!
郗之桃心跳漏了一拍,又很快稳住心神:“谢陛下恩典。”
这下容羽是真笑出了声。
他知道郗之桃是在装傻,又见她实在淡定,便起了点坏心,故意道:“那便晋你为德妃吧。这次爱妃出力不少,德妃之位是爱妃应得的。”
“陛、陛下?”
见郗之桃真的破了功,容羽这才心满意足笑道:“郗德妃,大昭朝第一次后宫女官选拔就由你负责。若是办得不好,德不配位,这个德妃就还是别当了。”
失望转为希望,强烈的心理落差让郗之桃都淡定不能。
她睁大眼,呆呆看着年轻的天子,见他冲她微笑:“还不接旨吗,郗昭媛?”
郗之桃大喜,终于能确定皇上是认真的了:“谢主隆恩!”
她果然没看错。
陛下他,果然和先帝不同,和朝中那些大臣也不同!
郗之桃心潮彭拜,就连皇帝什么时候走的,都没太能注意到。
很快她被封为德妃的消息和主持女官选拔的消息一起风靡了整个前朝后宫。在这种情况下,其他受到封赏的嫔妃反倒不显眼。而且人们的主要关注点不在德妃之位,而是后面的选拔女官。
和前朝不同,大昭朝虽有宫女,但这些宫人基本无品无级,且主要为内侍所管理。除了嫔妃身边最亲密的贴身宫女,其余宫女在同级别的公公面前总抬不起头。但现在不同了,陛下要启用旧制,设立六尚一司,这样一来宫女们便有翻身的机会。
此消息一出,在前朝后宫掀起轩然大波。
面对前朝朝臣的询问,皇帝用一句“家婢也,家事也”就把这些人全打发了。
这番回答传到后宫,让不少雀跃鼓舞的宫女们又低落下去。
郗之桃从计贵妃等人口中得知此事,不由笑了:“陛下说得没错啊。纵使女官有品级,但本质上还是婢女。如果不弄清楚这一点,岂不是要翻天?”
计贵妃吃了一惊:“我以为你是听百越皇太女说她们百越国女子可以当官,才会向陛下提议复设女官制。”
郗之桃叹了口气:“我倒是想,可朝中那些官员肯吗。要真是像百越国那般,就是从他们盘中抢食,到时候就算有陛下护着,我也会死无葬身之地。这种事,就算是我父亲也不会支持我。”
计贵妃眸光一闪,若是有所思:“你是说……陛下是故意那么说的?”
“陛下,不愧是真龙天子。”郗之桃出神呢喃,“陛下的眼界根本不是你我及其他人所能达到的。我本以为会被陛下叱责,甚至就此失宠,没想到陛下竟答应了。”
重立女官只是一个开始。
只要能开始,就还有机会。
否则一点希望都看不到。
陛下一定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才会那么说,让那些朝臣再也说不出反对的话。
计贵妃叹息:“唉,陛下虽是好意,却伤了许多宫人的心呢。”
原本兴致勃勃打算报名的许多宫女又开始迟疑了,尤其是哪些在妃嫔身边当值的大宫女。她们本就受主子们信任,生活优渥,去不去报考六尚一司根本没所谓。听皇上说了那句话之后,便想放弃。
郗之桃回神,冰冷笑道:“如果就因为这点小事就放弃,她们还是不要去做女官的好。话又说回来,你们可要帮忙啊,我一个人绝对忙不过来。”
就在郗之桃筹办大昭朝第一次女官考试时,顺亲王总算返京了。
经过几个月的外派,这位青年和离京时相比起来憔悴了许多,不仅形销骨立,两只眼睛下方还挂起了黑眼圈。
看得太后一下就心疼了,把他拉在怀里疼爱抚摸:“怎么瘦成这个鬼样子?”
容羽气定神闲地坐在一旁劝道:“他是去治水患控疫情,不是去郊游的,会瘦会累不是正常。”
“你还说!”太后拉着小儿子的手,怒视大儿子,“要不是皇帝的命令,施安怎么要留在那个鬼地方!那可是疫病!疫病!你也不怕让你弟弟也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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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地官员心里有数。”容羽浑不在意,“他们要是让施安这个亲王也染上疫病,他们全家改天也要去陪葬。”
事实的确如此。
名义上顺亲王是留下来戴罪立功,实际上他并没有亲身参与到前线工作,只是当个吉祥物镇压局面,稳定人心。
就这样,他还“为伊消得人憔悴”。说实话,容羽还嫌他不干活呢。至少业务能力明显比不上郗之桃。
太后被容羽噎得嗦不粗话,只能回头抱住顺亲王继续“我儿”“我儿”的叫着。
顺亲王都被她喊得不好意思了,尤其是在对面皇兄的戏谑目光下,赶紧挣扎着脱身:“皇兄说得没错,母后。儿臣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都是张大人他们的功劳,从他们身上儿臣学到了许多。”
太后更感动了,擦着眼泪哽咽:“我儿长大了。真真懂事了。”
顺亲王更尴尬了,坐立不安,最后干脆借口说要回府休息。
本来太后还要留他在宫中,最后是被顺亲王和容羽两人联手劝住。
离开慈宁殿时,顺亲王终于忍不住询问:“听说繆宰相已经辞官回乡了?”
“对啊。”容羽看了他一眼,微笑,“怎么?”
顺亲王怔怔,过了好一会儿才摇头苦笑:“没什么,只是有些惊讶。我离京前,还见繆宰相老当益壮,没想到没过几个月就告老还乡了。”
容羽这才想起来他才回京,还没来得及了解这其中实情。
不过这也侧面表示,顺亲王在京城中真的没有人手,否则不可能连这种大事都不知情。
于是容羽微微一笑,把繆宰相辞官的真正原因告诉他,顺带端详顺亲王错愕的脸庞。
顺亲王的确呆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怎、怎么会这样?繆宰相居然是这样的人……”
他一脸的怀疑人生。
能有这个反应,要么是装的。要是不是,那这位顺亲王就真的被太后宠坏了脑子啊。
亏容羽一开始还以为他是心机深沉之辈,在对繆宰相动手前,先把他支出了京城。
不过,现在也无妨。
容羽拍着这位便宜弟弟的肩膀摇头叹息:“朕也很痛心啊。繆韦不仅多年为臣,支持朕,帮助朕,还是淑惠皇后的父亲,居然晚节不保。唉,真是叫朕失望。”
顺亲王赶紧道:“皇兄别难过,这是繆……韦本人的问题。其他朝臣也有为官多年,依旧勤恳尽责的。再说还有臣弟呢,臣弟如今也能替皇兄分忧了!”
他这几句话说得情真意切,自己都快被自己感动了,结果他皇兄只是拍着他的肩膀感慨:“施安果真长大了。”
纪施安:“……”
该怎么说呢。皇兄的确夸他了,但距离他想要的那种夸法还有点距离。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好像这次回京以后,皇兄对自己就没有以前那么亲切了。
顺亲王有些委屈,但他没想到等到第二天上朝时,他才知道皇兄对他的态度有多和风细雨。
全朝文武百官,有资格上朝的差不多有数十人,结果这数十人中夸他的一、个、没、有!
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都向皇帝进言,讨论他这位亲王去监修河堤反倒使得河堤决堤一事该如何处罚。
昨天尚有五分的委屈,现在彻底变成了十二分!
顺亲王想不明白,为什么自他回来以后,什么都不一样了!
繆宰相辞官了,百姓也不再夸他了,就连朝臣也对他有意见!他们半句没提他留在疫情区两个多月的事,也没提黄河年年决堤泛滥,只讨论顺亲王的失职!
最后还是皇帝本人出声,把这些议论给压了下去。
顺亲王纪施安顿时感动得眼泪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