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潮起潮落,难免会有偶尔走下坡路的时候。
羲和安慰自己,对于被说成没见识的山民愚妇也就忍了。毕竟人家只是规劝自家天真的小姐少一事不如多一事,对于她甚至没有真正的看上一眼,又何必去计较呢?
下山的时候她给自己梳了简单的发髻,早在听到那家小姐说的时候就侧过脸去,再等她回望时更是不见了踪影。
淳朴愚妇本质上被人忽略,再加上如今情形,羲和干脆低调行事在行人中穿梭。
没人知道她心中有多感叹。
山路十八弯,走着走着就发现了一条宽敞大道。赵家几代君王都在骊山主峰上扎根,说要将山路正式的修建也是赵政亲口所言。羲和当时知道,但她并没有看见,再加上几次走的是另一边小路。
更没有想到大路出来,骊山村竟然豁然开朗街道宽敞一片繁华。
站在山路大道前,羲和望了四周,两道除了各家铺子还有路边上摆设的小摊。羲和不着急买,她街头穿过街尾又转向另一条街去。
路上从擦肩而过的行人得知,今日是玄女节。故而天下的学生们,都会对先生敬拜,亦或者来山下的玄女庙上香。
行人们的衣着言语与印象中略有不同,恍惚间再看着店铺的招牌文字,还有他们递交的钱币,羲和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成了愚妇。
事实上,她下山的时候就有了准备。目光所及之处再略一推断,终于肯定自己又错过了不短的日子,她没有看到秦国日新月异的新气象,反而看到了非赵人的天下繁荣。
但这都比不上事后所闻所见来得真切。
羲和顺着人潮最多的地方,企图闻听见更多的消息。渐渐地,从这个新屹立而起的骊山村往前,一直绕到后山村,这才发现当年各自分离的前山后山并为一体称作了骊山镇。虽然通了大路,但是小路依旧还在,羲和依稀着走去看着一整条愈发繁华的街道。
这里是当年的的后山镇,也是她投靠的第一家主公的府院所在。当年依靠着府院在镇中光鲜夺目,她睁着眼睛说大话用祖坟敲开了陈家大门,成为了陈仲文的幕僚与将士。如今还记得陈府人的模样,鲜亮又清晰。
而那座府院早就湮灭,化作了这样一条街道上几家相邻的屋舍楼房,甚至没有人敢摆摊吆喝。人们衣着光鲜缕缕行行,或走或停,更甚至径直的往那三层高楼酒舍去。
有人欢声,有人饮酒,再添上小二爽快的喊声,生意越发的好。
想来这是城镇中所谓高端地带。
日头升到了头顶,羲和站在对面的树下歇脚。她心里有些感伤,尤其是有老人家挑担走过时吆喝着卖凉面,羲和尝试性的拿出钱来。
老人家看着钱,又看看羲和,“姑娘,这钱现在不能用了。”
秦半两钱币还完好无损,老人家不免感叹,“姑娘这钱收的真好,当年这半两废了之后我再没看见了。”
穷苦人家只管吃穿,没有人会拿钱来做收藏。自然的在当年钱币改革开始,百姓们为了不让自己的钱化为乌有更是成了改革的先驱者。
羲和愈发沉默。
“姑娘要是想买,还是用三铢钱吧。”老人家掏出一个来,翻了翻给羲和看大致模样。
羲和感觉很难受,哪怕知道身边的人再次埋入黄土都没那么难受。尤其是看他们乌沉沉的摆在手心上,心下很绝望,“真不能用了?”
“这,”老人家注意到羲和的衣着,想来是家中不富裕的缘故,想想很是委婉道,“早年有民间私铸,后来被皇帝严禁不能了,不过你这钱崭新的,应该能拿去换。”
最初的时候就有人拿着去融了,再打成新的货币。现今不让人私铸,但也可以去找官府兑换,不过就不知道能换多少。
老人家好心好意的说着,要是旁人估计以为她是逗人开心早就骂了起来。
羲和恹恹的谢过老人家,眼看着他走了,不由想起了邸舍。钱肯定不会拿去融了换了,既然不能用那只能收做当做收藏。现在是一个烧饼都买不了,若干年后却能价值千金。
所谓成功皆在有心人手上,羲和愿意多花点时间去等待。
略一思忖,羲和将钱收好。她现在就是身无分文的穷人,比路边抖饭碗的乞丐还穷。再加上自己出门走的干净,身上也没有什么可以买卖或者当了的好东西。大约是心理作用,羲和觉得自己更饿了。
好可怜啊!
羲和哀怜自己,将街道走了大半都没有发现印象中的邸舍。才过了一天手脚还不算完全恢复灵敏,再加上一路上的吃食都不能入嘴,羲和几度想要偷偷进伙房先吃点垫肚子。不过最后斟酌后没有做,恰逢遇到一旁的简陋茶舍,这才发现自己走到了街尾处。
街尾处临近这镇里的村民屋宅,最是人多闲杂之地。羲和想着多听些以防不时之需,但是自己又没有钱去喝茶,左思右想便就近在旁捡了张无人用的破席子闭目养神。
既能遮盖隐秘,又能闻听消息。
正是节日当头,今日所见除了本地人外更有许多外地来者。不过外来人去的是骊山村的玄女庙,所以说书先生等都跟着去了那边赶热闹,又或者是街头吃喝去了。
茶舍里不过两碗甜汤茶水,就着点心打打牙祭。平日里忙碌的百姓坐得满堂,被吆喝的小二在中间穿行,还和他们有说有笑。
“姜二,你怎么不跟着去谢师?”
“父亲去了,我就不必陪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