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这些,抬头看看远处一眼望不到边的水渠,司马昭弯起唇角微微一笑,俨然似看到巍巍然一望无际的万里江山。
“哎,你这‘鱼鳞’阵可是有漏洞欸!”
司马昭正在低头沉思,闻声抬眼。一黑一白两个身影映入眼帘。
看二人装束,是京中官家的两位小公子。一个穿着件薄薄的墨色便服,面容俊美却带着点儿狠戾邪气;另一个倒是斯文清俊,穿着浅色素衣,两人年纪相仿,大约都在十八/九岁左右。
着墨色便服的小公子信手一指,“你排的这个阵形,虽然前方排布密集,但是背后暴露太多了。若是有人带兵从背后偷袭的话,立即全军溃散!”
司马昭心中一凛,低头瞧了瞧,他方才思索间,无意中用折断的棉枝小段摆出一个鱼鳞阵形来。
遂好奇道,“小公子此话怎讲?”
京中官宦子弟,司马昭大多都认识。穿墨色深衣的那个以前见过几次,似乎是前朝钟繇太傅的小公子;浅白素衫的那个有些面生,仅是略略有点儿印象,似乎也是哪位京官家的。
只是司马昭和他们二人年纪差了十来岁,没在一处玩过,所以也只能算是勉强面熟,以前并未说过话,也并不熟悉,甚至连他们的名字也叫不上来。
那位钟小公子的目光还停留在田埂边的阵形图上。他虽年纪不大,但似是对阵形排布极有兴趣。
司马昭也又仔细看了看他方才摆出的鱼鳞阵:前面的小枝分成五段,一层压一层;较粗的一根代表主将,摆于后方。这种阵形,主将不用冲在前面带头进攻,在战场上是较为保守稳妥的打法。
钟小公子偏着头,摸着下巴想了下,“既是进攻么,就要有攻的气势,磨磨矶矶的多没意思?呶!同样是将前方军士密集排布,排法多了,何必用‘鱼鳞’这种文官阵形?”
他嘴里一边说着,手上也没闲着,伸手将那堆小枝又拨拉几下,将前面的五段小枝摆成箭状,把后面最粗的一根代表全军主将的位置调至最前,在主将后方又平行排了几排。
就这么信手游戏地随意摆弄几下,竟然阵型大变,变幻出一个明显的‘锋矢’阵!
司马昭顿时对这小公子刮目相看!!
他低下头又仔细琢磨了一番眼前的锋矢阵,惊叹之余,也有些质疑道,“小公子这‘锋矢’的确不同反响,气势锐不可当,若在山地作战的话,效果尤好!……不过,此阵却过于冒险了些,虽利于突击进攻,但是只适合勇悍的武将,似乎不适宜文官带兵。”
那小公子一脸不屑道,“哪有什么绝对的文官阵形和武将阵形之说,这些劳什子还不是那些胆小之辈的借口托辞?”
“说到底,还是敢不敢的问题。我若带兵,就敢用‘锋矢’!走了!”
钟小公子似是极为不屑与凡夫俗子一般见识,傲娇地摆了摆手,拉起身边的人就要走。
“真是少年无畏……”司马昭由衷羡慕地赞了一句。他似乎从未这么无拘无束地恣意活过。
“对了,此处地处郊野,位置偏僻,你们从城中来此,是有何事么……?”
那位素白衫的小公子微微一笑答道:“前些日太学夫子布置了功课,让我们以“田”为题,写篇论。故而今日结伴出来看看这田野风光,体悟民间疾苦。”
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司马昭吐掉嘴角叼着的草根,拍拍身上的土,站起身来。
万里长城非一朝一夕砌成。
想归想,羡慕归羡慕,事儿还得从眼前干起。
“别人怎么看你,都不算什么,关键是,咱们自己要先瞧得起自己!”爹爹暮年仍老骥伏枥,壮志凌云,他的话言犹在耳。
自个儿眼下虽没什么特别雄伟的志向抱负,总也不能太落后了。
嗯,即使是当兄父的跟班,也不能太拖家人后腿了,也要当个像模像样的跟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