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伦很疑惑, 这个金发小精灵刚才对着睡着幼龙说了一通很奇怪话,被他打断后,就这么抱着幼龙, 一脸伤感地看着山洞外蓝天, 一动也不动。
“你怎么了?”泰伦轻声问。
“嘘!”希诺紧张地阻止未来人鱼王追究刚才发疯般举动,他希望沉默一会儿之后, 泰伦可以忘记看见一切。
于是, 山洞里一片寂静。
只有熟睡中龙族幼崽均匀小呼噜声。
不多时, 泰伦撑着墙壁站起身, 打算走出山洞看一眼。
“你要去哪里?”希诺赶紧起身跟上前:“你伤很严重,不可以乱动!”
泰伦哑声回答:“我想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周围有没有埋伏。”
“这些事你可以问我呀!快坐下来!”希诺命令。
泰伦很难理解这个举止古怪小精灵, 犹豫片刻, 还是听话地回到洞里。
“我们已经到你说亚兰汐岛了, 这是我越过海岸南边一座山, 找到隐蔽山洞,暂时不会有人发现我们。”希诺很满意伟大人鱼王没有很在意他刚才愚蠢举动。
泰伦微皱起眉心,自言自语般低低呢喃:“还不够隐蔽,你怀里这头幼龙能量异常强大,如果不找巫族帮它隐匿气息,方圆十里之内,巨魔族和人鱼族都能轻而易举找到它。”
“先别担心这些了, 你赶紧坐下,别乱动。”希诺耗光了神石之力,才把他伤势好转这么点, 可不能让他继续折腾自己身体。
泰伦低头看了眼肩上伤口, 惊讶地抬眼看向希诺:“你做了什么?伤口怎么会这么快愈合?”
“只是止血而已, 恐怕还有内伤。”希诺担忧地看着泰伦。
泰伦靠墙坐下,淡然道:“我不会死,别担心,人鱼没你们精灵那么脆弱。”
希诺不服气地一屁股坐到他身边:“你这条鱼怎么这么看不起我们精灵呢?你这伤要不是有我,现在可能已经流血流成鱼干了!我消耗好多能量才帮你止住血,但是伤口内部还有很多空洞,不知道为什么,没法愈合。”
泰伦疑惑地看他:“你究竟是奥威族还是精灵族?”
“当然是傻乎乎精灵。”希诺记仇地回答:“你看不起傻精灵还会治疗外伤,没想到吧?”
泰伦低下头,轻声回答:“我没有看不起你们,只是无法理解你们精灵族处事原则,好像有点傻。”
希诺:“……”你还不如不解释。
看在这条鱼是自己敬仰大英雄份上,希诺没有计较他对精灵族偏见,担忧地问他:“你真不会死吗?照理说,我耗费这么多能量,应该能轻松治愈你伤,不知道为什么……”
“是丝塔西冰刺。”泰伦解释:“她凝激已经突破六阶,足够让冰刺卡在伤口内两天才融化,等冰刺融化后,我可以自己愈合伤口,你用不着替我耗费能量。”
希诺恍然,怪不得神石输送那么多绿色光能治疗被冰刺扎穿部位,却没法愈合泰伦身体内部伤口,原来那个人鱼女人冰刺还没有融化。
“人鱼真可怕。”希诺眯起眼:“我们傻精灵可从不自相残杀。”
“你是我见过最记仇精灵。”泰伦仰头靠在石壁上,闭上眼,理所当然道:“你可以开始唱歌给我听了。”
希诺怪不好意思地谦虚:“我唱歌可比你们人鱼差远了。”
“现在后悔也晚了。”泰伦深吸一口气:“六十二朗币换来,难听也得给我唱够本。”
希诺:“……”
怪不得传言这位人鱼王沉默寡言,八成是小时候说话讨人嫌,挨打挨多了,就习惯不敢说话了。
“你想听我唱哪首?”希诺问。
泰伦闭着眼睛轻声回答:“只要是我母亲教你,都可以。”
“……”希诺当然没见过泰伦母亲,这小子也太容易相信精灵了,希诺可不是那种几乎不说谎好精灵。
想起遭遇那两个巨魔族护卫时,泰伦问过他会不会唱《归途》,想必一定是他母亲经常唱歌。
就这首了,希诺清了清嗓子,认真地开始歌唱:“海面上积满了霞光,孩子们趴在礁石上,捧起一束束阳光,海底归途被照亮……”
精灵族即便是少年,也没有其他族类沙哑变声期,希诺嗓音纯粹得像是泉水流淌在耳畔,清凌凌洗涤心底。
但他终究是个精灵,无法唱出人鱼族在歌声中释放特殊频率,自然也没法让泰伦享受母亲吟唱时给他带来安宁。
歌唱到一半,仰头靠在石壁上人鱼少年,眼角有一滴泪迅速划过苍白光洁脸颊。
希诺立即停下歌声,紧张地询问:“你怎么哭了?也没有这么难听吧?你要是后悔了,我可以退给你六十二朗币,刚刚那首歌就当白送你,不让你吃亏……”
泰伦嗤地笑出声,闭着眼睛缓缓摇了摇头,哑声道:“继续唱。”
这小精灵歌声里,没有注入任何能量频率,就像泰伦妈妈一样。
“织梦者能量频率该用在敌人身上,而你是我儿子,我永远不会用武器强制你保持平静,泰伦,如果妈妈歌声不能让你感到平静,你就得告诉妈妈,你在为什么事烦恼,明白吗?”
泰伦从小到大都没有得到妈妈用力量编织平静幻梦,所有睡前哼唱,都是纯粹哼唱,只有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听到妈妈歌声。
为了不让泰伦看见自己惨死画面,妈妈被冰刃削去鱼尾时,还在拼命对着泰伦方向吟唱。
那也是北海最强织梦者第一次为儿子织梦,企图让儿子忘掉这场噩梦,甚至忘掉妈妈,只要能消除孩子痛苦,哪怕她从未存在。
可她没想到,身为北海最强织梦者,她力量竟然不足以击破儿子精神防御。
泰伦清醒地看到了一切,清醒得……恨不得让肮脏黑暗海底世界彻底消亡。
希诺还在认真唱着那首歌。
泰伦忽然睁开眼,警惕地站起身,迅速走到洞口,探头观察洞外。
希诺忙停下歌唱,蹙眉提醒:“都说了你伤很严重,不要乱动!”
泰伦做了个噤声手势,警惕地盯着洞外脚步传来方向,低声说了句:“有人找过来了。”
希诺抱着幼崽蹑手蹑脚走到泰伦身旁,顺着他视线看向洞外。
划过杂草脚步声果然接近了。
小精灵和人鱼少年同时屏住呼吸。
“呼……”洞里只剩下幼崽打呼声音。
希诺立即抬手,轻轻堵住了幼崽鼻孔。
“噗噗噗噗噗……”熟睡幼崽开始用嘴巴吐气。
“噗……”希诺急忙咬住下唇。
该死,这么危险时候,他居然被怀里这头小胖龙逗笑了。
泰伦警惕神情也被这只小精灵打乱了。
精灵果真都是傻乎乎。
不多时,那个走近洞穴身影,从树林中钻出来。
希诺眼睛一亮,惊喜地喊出声:“狄卡罗!狄卡罗!我们在这里!”
狄卡罗紧拧眉心舒展开,惊喜地循声看过来,随即狂奔进山洞。
竟然是这小精灵朋友,泰伦松了口气,扶着墙,走回到洞里继续休息。
“你怎么会在这里?”狄卡罗难以置信:“你不是被霍布森人抓走了吗?”
“我逃出来了!”希诺得意道:“我委托一个大英雄,救了我和伊尔萨。”
狄卡罗惊讶道:“大英雄?哪个大英雄?”
“就是我。”山洞里传来泰伦疲倦嗓音。
狄卡罗一愣,快步走上前,瞧见幽暗洞穴深处,坐着个细胳膊细腿少年,即便周围光影昏暗,都能看清他冷白得有些渗人肤色。
“是条人鱼!”狄卡罗立即拔出腰间匕首!
“是朋友!他是我们朋友!”希诺上前挡在泰伦面前。
“这里人鱼全都是霍布森走狗!”狄卡罗急切地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