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李妙真?虽然能收覆水,但她扭转不?了时间。
新平公主走后,她呆坐着想了很?久,然后想到了阿皎。
阿皎是坚定不?移的反婚主义者,加上她也不?喜欢罗公远,让她去搅合一下?不?就行了嘛!李妙真?为自己的机智鼓掌,不?顾夜深,披衣去找她。
冰冷的寒夜里,阿皎在宫城外的护城河里洗澡,迷迷糊糊都快睡着了,听见李妙真?在喊她的名字。
“怎么了小公主?”
“新平姐姐要?我给介绍驸马,”她忧心忡忡道:“我不?小心,呃……”她都不好意思说下去,实在是太丢脸了。
“驸马是什么马?能吃的马吗?”阿皎有点神志不?清道:“到嘴的肉,为什么不?吃?吃!”
“不?是你想的那个马,驸马,是夫君啦!”李妙真?裹着斗篷,现在春寒料峭,晚上还是很冷的。
阿皎将头搁在岸边的石头上,略有些清醒:“哦,驸马嘛。那还不?是用来吃的,我跟你说,公主你绝对行,你有?天赋……”
“我?什么天赋?”李妙真?目瞪口呆,指着自己道:“你比我自己还懂吗?”
阿皎看着她嘿嘿一笑,打了个隔,一股酒味袭来。她立刻懂了,道:“你是不是又去偷偷喝酒了?唉!”
“要?我说,”阿皎并不?理会她的责问,自顾摆动着蛟尾,在河里打着水花:“以往,是我错啦。公主您跟您阿娘可不一样,是不会沉迷于情情爱爱的,所以说呢,公主喜欢谁都行,面首三千又何妨……”
李妙真?听她胡言乱语,原本想走,忽然意识到这是个不?错的套话机会。她抿了抿唇,假装漫不经心道:“总是听你说起我阿娘,她还活着?”
“是啊!”
“那……她到底是什么人,又为什么跟皇帝闹掰了呢?”李妙真?对她不?感兴趣,但是很诧异,皇帝为何从她一出生就打心底厌恶这个女儿。
“为什么?我怎么知道。”阿皎喃喃自语,翻着碧眼想了一会儿,道:“啊!对,是……”
她没说完就睡着了,蛟头顺溜地滑到了河水里,激起层层涟漪。
李妙真?没问出啥来,歪头看了会漆黑的河水,蹲久了觉得腿有点酸,只好站起身来。其实她也很?想在大唐做一个肆意妄为的公主,不?过,现实不?允许啊。
比起公主,不?如?做个神仙,自由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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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蜀境。
蜀道自古以艰险而著称,此处群山连绵百里,岩壁陡峭难以攀登。然而,在这行人绝迹,鸟兽无踪的孤峰上,有?两人正对坐着下?棋。
一人穿白衣,看着是尚未弱冠的少年郎,眸中有?星光,他的黑发散于肩后,随风飞舞。
另一人穿红衣,看着已至不惑之年,却红光满面笑容灿烂,大抵是胸有成竹,对棋局很?有?把握。
孤峰上只够两个人对坐,却还有?个中年道士在一旁看着看棋,他脚下?明明空无一物,却不会因?此落下。
道士虽然看棋,但是棋品不?太好,道:“张果,你看,你又被罗公远给困住了,他现在斗志很?强,非要?赢了你。”见他落了一个子,又碎碎叨叨:“不?行,你这一步行不?通,你……”
张果无语:“叶法善,要?不?你来下?”
“不?不?。你俩的棋局,关我一个外人什么事?”叶法善摆手?道。却见张果挥袖一展,残局又消失了。
“你认输了?”叶法善诧异道。
张果一笑,道:“没有,只是觉得时候快到了,大概我该去接我的乖徒儿了。”
“你那徒弟?李三郎的小公主吗?”叶法善屈指一算,失笑道:“等?等?,我没算错吧,你徒弟这命盘,跟罗老?弟是天命姻缘?”
他看向天命姻缘的主人公,后者淡淡斜了他一眼,起身道:“天命已变,我也不?必在这蜀道上等?待李三郎了,我去寻个洞府,在里面睡上几百年。”
叶法善笑得手?里拂尘都快掉了:“也有?罗老?弟害怕的时候吗?”
“他呀,知道的太多,反而不?好。”张果笑眯眯道:“你我虽然推演天命,但只算个大概,从不过多深究。而他对我说的话上了心,事事都想知道,结果现在被人烧了信,又挡了箭,反倒伤心了。”
罗公远冷声道:“大唐的气运尚会改变,何况姻缘。”
“你呀,欠李三郎的前世孔升真?人一道因?果,尚且想着要?补全,却不知自身的因?果也已经种下?了。”张果摇头道:“叶老弟,咱们走,去茅山等我的乖徒儿。”
“你徒弟啥时候到?”
“快了,快了!长安城呐,总归会出点事情……”
俩人与罗公远道别后,飘然离去。独留罗公远站在孤峰上,细思因?果之说,掐指细算。只不过他推演的越多,就越发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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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来信了。
太极宫的猫咪送来了宝章县主的信,随后就跟正在掉毛期的小梨一起玩去了。李妙真?点起灯烛,拆开信一看,原来,张良娣的‘娘家人’又进宫了。
李妙真?占卜算了下?吉凶,张良娣似乎有?凶兆,心思一动。她匆匆换上一身黑衣,在道观里找了一圈人,都没瞧见阿皎的踪迹。
末了,她只得喊了声:“小梨,你随我来吧。”
小梨闻言,恋恋不?舍的结束了打滚比赛,嗖一下?跳到了李妙真?的怀里。李妙真?差点没抱住它,随口道:“哎哟,你好重。”
它傲娇地哼了一声,用毛茸茸的头去蹭她的脸颊。这会天已经黑透了,李妙真?便从墙上取下?一个纸鸢,拿出来迎风一展,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滑翔机。
这个简单的滑翔机没有?机舱,一人一猞猁扒着拉杆就上去了,借助夜风上了空。她们悠悠飞到东宫的时候,恰好落到了张良娣所在宫殿的屋顶。
李妙真?来这里踩过点,张良娣的住处附近梅花清幽,的确是个好地方。
隔着厚厚的瓦片,李妙真?从袖中掏出一根秃了头的毛笔。这笔还是在大角观的时候,张果给她的。
“小梨,借你的毛一用啊。”
小梨:???
春天正是掉毛的时候,李妙真?随手轻轻一抓,就薅了好多毛,揉了揉都塞到毛笔上。她在笔尖哈了一口气,毛笔瞬间变成金色。
她提笔在屋檐上画了一个天窗,画完后就能看清殿内的全部。只不过,张良娣好像舍不?得点灯,殿内只燃了一根蜡烛,隐隐只能看到两个人影在晃动。
“良娣还没想好吗?您要知道,广平王一直很受太子的重?视。”
“可是……”
“你们的太宗纳弟媳,高宗娶父亲的小妾,当今的陛下?抢夺儿媳。”那人冷笑:“李家的男人都是这个德行,谁也好不到哪里去。”
……
俩人窃窃私语,那人把宫闱的一篓子?臭事都倒了出来,还说太子?是个薄情的人。他这话说得没错,为了保住太子之位,李亨不?仅和太子妃韦氏和离,还驱除了杜良娣。
天宝五载,杜良娣的父亲被女婿诬告。当时的宰相李林甫敏锐地捕捉到一丝可以反杀太子的机会,在他的操控下,杜良娣的父亲被活活打死。太子为了表明自己的清白,再次跟家破人亡的杜良娣和离。
往事再提,张良娣也有?些害怕了。她有些迟疑道:“可是,我实在是……”
“良娣有?心回归光明,也许,我们的神灵可以帮助你。”那人起身,影子投映到屏风上,原是个佝偻着身子的老?婆子?。
“我要?怎么做呢?”
老?婆子?俯身窃窃私语,李妙真?没听清,但听张良娣的反应,好像还是很不?情愿。老?婆子?废了这么多口舌,大概有?些恼了,只听‘啪’一声,她竟然抽了张良娣一巴掌!
“你敢打我?”张良娣差点被打懵了,她捂着脸,刚想尖声叫人,就被老?婆子?一把按住!
“你做什么?”张良娣跌倒在地。
李妙真?在屋顶上看不?清老?婆子?的表情,却发现她在屏风上的倒影,忽然在急速变化!佝偻的后背开始变长变平,干瘦的小脑袋也变得又圆又胖,整个人完全变了。
就连声音也像一个男人:“良娣,神灵派我来拯救你,你怕什么?”
他俯身就到处乱亲,屏风上映出张良娣手?脚并用,疯狂挣扎的倒影。李妙真?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她紧紧地盯着殿内那一幕,道:“小梨,去抓他!”
小梨的脚步很轻,等?它悄无声息地扑到男人的后背时,对方才觉察到。它狠狠地揪住了男人的头发,趁着一人一猞猁揪在一起,张良娣一声尖叫,爬起来就往外跑。
跑了两步,张良娣才意识到这事不?能外扬。她恐惧地看了看四周,一扭头瞧见了李妙真?,刹那间脸白的像纸一样。
“镇定。”李妙真?道:“把你的镯子给我,此事我就当不?知道。”
此时此刻张良娣巴不得和这个骨科神教撇开关系,忍着痛将镯子掰下来丢给李妙真?,光着脚消失在梅花林中。
李妙真?收起镯子,近日她已经从西市里弄清楚了,玉镯是中级教徒的信物。她掏出一把符小跑着进殿,还未来得及施法,那个男人就只身撞开了槛窗,朝外奔去。
小梨虽然是第一次参加战斗,但它竟然没有?受一点伤。她们追着男人跑,穿过了东宫的墙,一直追到凌烟阁外的桃花林。
“妙啊!”李妙真?原本跑不?过他,落在后面累得气喘吁吁却又大喜:“那可是圣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