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陆离听他这么说,脸上也带了笑,但半眯的眼睛里分明是怒气,声音冷得像冰似的:“怎么,想拿我们给你女儿做礼物?”
娄业英略有些吃惊,甚至还鼓起掌,一点不吝啬给许陆离的称赞:“看来你知道的不少。”
许陆离冷笑,何止知道,他还体会了一把。
“别这么凶,王子还是阳光一点好。”娄业英说着,目光在许陆离脸上细细打量起来,那目光不像在看一个人,而是在看一件漂亮的艺术品一样,就算满眼都是赞赏,也会让被看着的人觉着不舒服,“蕾蕾一直想要几个王子,可惜之前来的都是歪瓜裂枣,你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许陆离闻言又是笑:“这么悠闲,你就不担心其她人?”
“你是说珠珠?”娄业英说着又推了一下眼镜,末了一顿,干脆把眼镜拿了下来,露出那双刀子一样的眼睛,又垂下眼皮挡住了,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温和一些,“我遇到过很多天师,你的确比他们厉害,但……你有一个跟他们一样的毛病。”
“什么?”
“仁慈。”娄业英笑起来,把眼镜放到一旁的洗手台上,“你们就是下手太轻。”
“轻?你老婆可是脑袋搬家了。”许陆离挑起一边眉毛,因为体质关系,他的能力在天师里算很霸道的,他刚刚那样对卜珠,虽然不至于魂飞魄散,不过也差不离了,结果娄业英居然说轻?难道他们夫妻感情很差吗?
“但还在,不是吗?”娄业英依旧是笑,看上去真的不是很担心,“只要魂还在,总能修好的,我这……多的是材料。”
他好像不是在说一个人,而是在说一个钟表,或是一件电器那样,坏掉了,换个零件便又能运转了。这就涉及许陆离的知识盲区了,他只能看向危楼:“科普下?”
“就跟人换器官一样。”危楼解释得很简单,担心许陆离听不懂,还给他做了个比喻,“你把鬼想成布娃娃,破了漏了,就用别的棉花……塞进去。”
许陆离不解:“别的棉花,哪来的……”他说一半忽然顿了一下,想起来自己之前放倒的那个骑士,好像就是一团黑影,当时他也没细想,现在再回忆起来的确很怪。
“鬼不像人,就算被人切片了伤害其实也没那么大。”危楼继续解释道,“但……也不是不能融合。”
他说的时候,许陆离忽然想到三色雪糕,放着化了,搅在一起,连原来的颜色都分不清楚,这大概就跟危楼说的差不多了。
这样一想,许陆离瞬间觉得恶寒:“这种方法也能想到?绝了真是……”
“的确。”危楼垂下眸子,语气倒是没什么起伏,“但……这就是比喻,实际操作可不容易,你是怎么想到这种做法的?”
“有人教我的。”娄业英完全没有隐瞒的意思,危楼问,他便答了,“珠珠当时让来的天师打伤,我以为没救了,有个男人来找我,教了我那个法子。”
“男人?”许陆离顺着他的话,问道,“什么样的男人?”
娄业英闻言“唔”了一声,陷入回忆里,但眉间却是微微皱了起来,好像这是一件多久远的事情一样,要在回忆里扒了又扒,才能扒出点零碎抖落给两位客人:“想不太起来了,长得没什么特色……哦对,他胸口有挺大一个洞,我看他衣服都塌进去一块了。”
许陆离神色一凛,眼睛亮了起来,紧张地盯着娄业英,语气都急促许多:“他叫什么?什么岁数总记得吧?多高?胖的还是瘦的?”
忽然被塞了一大堆问题,娄业英也不恼,在他看来许陆离就是个要死的人,将来还要给他女儿当玩具的,先打好关系不是什么坏事,便也尽量回答他的问题了:“得有四五十了吧,跟你差不多高,有点胖,至于名字嘛……我也没问,反正以后也不会见,问来干嘛。”
听他这么说,许陆离眼神瞬间黯了下去,忽然像个漏气的气球似的没了精神,也失去了再说话的欲望。
危楼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但两人的关系连点头交都算不上,当场散了心里那点好奇,问娄业英:“所以你的意思是,他来这里,就是做慈善,帮你救老婆。”
娄业英看着危楼,有些犹豫,他能感觉危楼挺厉害的,但摸不着底,是个危险人物,可她女儿也看上了危楼这张脸,无论如何他都是要想办法给她弄到手的,便也只是稍犹豫,脸上很快端起笑意:“他想跟我学做玩具的法子,我也没什么瞒的必要。”
危楼闻言“噢”了一声,脸上依旧淡淡的,看向许陆离,说:“我问完了,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有。”许陆离声音完全没了热情,冷淡到像机械,“解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