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方才的事情同林逸说了一说,得到了一个充满同情的眼神。
“他那人就那样,”林逸说:“认死理,还颇有?点顽固不化的意思,只要他心里的那个弯没拐过来,就永远都不会承认。”
安珏沉默了片刻,问:“还有?得救吗?”
林逸第一次见安珏用这样的看似认真的玩笑语气同自己说话,诧异了一下,才道:“有?的吧,就是得辛苦你一些。”
想了想又道:“你方才不是说……不想让他因你背负骂名?我?还以为你打算就此放弃了呢。”
“……”安珏默了默:“我?后来仔细思量了一下,觉得大人说得也不无?道理。”
安珏觉得自己想得很开,至多不过看着他娶妃纳妾罢了。
林逸并不知道他的心思,凝神思索了片刻:“要不,你以退为进一下?”
“?”安珏抬眸看着他。
林逸跟他如?此这般的说了说。
“他向来心思缜密,”安珏犹豫着:“若有一天明白过来……”
“明白过来又如何?,”林逸无所谓的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世?间哪有这般道理,礼尚往来,他套路了你一回,你还他一回,公平得很。”
“那便按你说的做吧。”安珏沉默了片刻,到底还是同意了。
但他与林逸一同定下的计划却并没有来得及施行。
宣璟生辰的后两日是万寿节,也就是明德帝的生辰,各国皆派了使臣前来道贺,其中自然也包括签订了和平协议的祁耀国。
让安珏没有想到的是,祁耀派来的使臣里,竟然有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人——祁耀的现任君主亓官牧。
祁耀的使臣团抵达邛菀时是在宣璟的生辰之前,他们本是住在驿站等着召见,负责接待的人也是宣琅,按理说安珏是没机会与他们碰面的。
可不知为何?,祁耀的使臣却强行提出要提前觐见?。
冯跃死后,安珏因为救下隆安公主有?功顺理成章的被提拔为了禁军统领,除了寻常的巡视,自然也是要随侍在明德帝左右的。
那一日他照常在勤政殿外站值,宣琅领着祁耀的使臣觐见?,虽只是无意间的一瞥,亓官牧也易了容,但安珏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双永远深沉如?墨,看似平静却暗藏杀机的眼眸,他太熟悉了,熟悉到只需不经意的与他对视一眼就能立刻认出来,都不需要再仔细的去看第二眼。
很明显,亓官牧也认出了他,因为在他们从勤政殿出来时,错身而过的那个瞬间,亓官牧忽然低着头轻笑了一声,用只能他们两人听见的声音对他说了一句:“别来无恙。”
安珏心下一凛,不知道他为何会突然亲自前来,也不知道他为何没有当?场揭穿自己的身份,连着三日都一直在暗自忖度着他的来意,根本无瑕顾及宣璟。
直到第四日,他在平南侯府收到了一封匿名的书信,邀他次日傍晚,在城西相见,说有要事相告。
安珏犹豫了半日,还是去赴了约。
“阿绝,”一家不起眼的小酒楼里,亓官牧从窗边转过身来,没有易容的脸上挂着他从前时常见?到的温和笑意:“许久不见?。”
“祁耀的定远将军安绝早已死在了往生崖下,”安珏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转身关上门,神色冷淡的看着他:“这个消息还是您亲自昭告的天下,陛下忘了吗?”
“是,”亓官牧毫不在意的走到桌边抬手斟了一杯酒,示意他坐:“所以或许……我如?今应该叫你云淮?”
“何?必拐弯抹角,”安珏站在桌边没动:“陛下在信中说有?要事相告,还是直接切入正题吧。”
“你还是在怨怪朕,”亓官牧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恢复了一贯的沉静冷冽,“也罢,当?初的事情是朕疑心太重,对你不起。”
他将酒壶搁置在桌上,再次抬手示意安珏在他对面落座:“今日,是特地来赔罪的。”
“不必,”安珏仍旧没有?落座,只是道:“当?日你我?各在其位,是我太狂妄自大,未曾想到功高震主的事情,你会生出顾虑,也实?属正常。若是只为了此事,便不必了,云某告辞。”
“阿绝!”亓官牧见他转身要走,又快速道:“你就不想知道,我?当?初为何会对你起疑吗?”
“不想。”安珏脚步未顿。
已经过去了的事情,现在知道了又有?什么意义,终归是起了疑心,未念半分旧情的。
亓官牧身形未动,眸色暗沉,又朗声道:“可即便那样,我?也未曾对你起过杀心,下过杀手,不是吗?”
他最后还是打算要放他一条生路的,是他自己选择了以死明志。
安珏身形一滞,准备开门的手顿在了半空。
“我?今日约你前来,确有要事相告,”亓官牧又道:“我?听宣琅说,你当?初,似乎是与宣璟一同回的邛菀,当?日是他救了你?”
安珏转身看着他:“是又如何??”
亓官牧冷笑了一声:“他是如何?劝得你归降邛菀的,威逼?还是利诱?”
安珏没说话。
“都不是吧,”亓官牧又道:“以你的性子,威逼利诱是定然成不了事的,那便是别的法?子了。”
安珏听出他话中有话,且仿佛对宣璟有?着极大的敌意,“你到底想说什么!”
“是因为平南侯府吧,”亓官牧没回答他的问题,看着他又自顾自的接着道:“他假借替你找回亲人的事情,让你对他心生感?激然后心甘情愿的替他卖命,又同我?当?初一样设计让你一步步的走到如今的位置,许你高官厚禄,下一步,便是要夺权了?”
他的语气笃定非常,就仿佛是亲眼所见?一样,但其实一句都没说对。
安珏心情复杂的看着他,还是没接话。
作者有话要说:安珏:你这一本正经的瞎猜可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