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珏和平南侯一起跟着进?了殿,这才?发现原来宣琅跪在里面。
如果说上一次在中秋宴上明德帝给?安珏的印象是威严的帝王,那么这一次,他应该更像一位父亲。
一位被自己的儿子气得都恨不得亲自动手揍人的父亲,仿佛和寻常人家的百姓也没什么区别。
明德帝十分温和的接受了安珏和平南侯的礼拜,又关切的问了问安珏手上的伤,随即神色一冷,转眸看着跪在一旁的两个儿子:“还不快向侯爷和世子赔礼道歉。”
宣琅动了一下,欲言又止,明显很不情愿。
想想也是,要他一个皇子,还是亲王,亲口向一个侯爵和一个还未正式上任的侍卫统领赔礼道歉,不情愿也是正常的。
更何况明德帝的这个赔礼道歉,明显是要让他们行大礼的,那就更正常了。
明德帝的神色更冷了几分,眼风一扫。
宣琅还是不甚情愿的起身朝着他们一人行了一个大礼,“本王今日不该在平南侯府门口与六弟发生争执,扰了侯爷与世子的清净,还望侯爷和世子见谅。”
平南侯惶恐的上前双手托住了他:“恒王殿下不必如此,老臣未曾早些出来迎接,本该由老臣向殿下请罪才?是。”
说完,就要向宣琅行叩拜大礼,被明德帝给?制住了。
“云卿何罪之有,若真要细算,此事错在他们,倒是朕管教无方,该亲自向爱卿你致歉了。”
平南侯立即俯首道:“老臣惶恐。”
明德帝没有再接着说,只是又将目光转向宣璟道:“璟儿。”
声音和缓低沉,不怒自威。
宣璟神色漠然的抬眸看了看自己的父皇,又看了看平南侯和安珏,不屑的牵了牵唇角,收回了目光,完全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宣璟从前私底下虽然也经常忤逆圣意,甚至明目张胆的顶撞他,可那几乎都是在人后,在人前的次数甚少,所以明德帝根本没想到他会当着平南侯的面这般忤逆自己,一时有些下不来台,只好压着蹭蹭蹭往上涨的火气又重复了一遍:“还不快向侯爷和世子赔礼道歉。”
宣璟这次直接连眼神都吝于给他们一个了,就那么目不斜视直挺挺的跪在那儿,整个人散发出的拒绝气息都在昭示着三个大字:不可能。
明德帝忍了忍,没忍住,又开口道:“愈发没了规矩!”
宣璟纹丝不动。
明德帝又怒声道:“你都快及冠了,还这般不知轻重,是不是要等着朕着人打上你几板子才?肯认错?”
这回宣璟动了,不过也就只转了个头,看着明德帝冷笑道:“我何错之有?”
他甚至都没有自称一句儿臣。
要知道,在皇家,就算是皇子再得宠,那也向来都是先君臣,后父子的。
安珏不知道宣璟为何会是如此模样,也是第一次见到一个皇子用这样的态度对一个九五之尊,总感觉他这像是活腻了上赶着找死,惊诧之余不免还有些隐隐的担忧。
然而事实证明,他的担忧是多余的,明德帝除了更生气了以外并没有下令要将宣璟如何。
“朕再问你一遍,是否知错?”
明德帝的眼中火光大盛,本来他找安珏他们来的原因一个是想看看宣璟和宣琅都去了平南侯府,云家对这件事的态度,另一个是因为他觉得或许看在和安珏的那点浅薄的交情和云家人在的面子上宣璟会向自己低个头认个错,没想到宣璟还是这般态度。
“混账!”明德帝的火气瞬间又蹭蹭蹭的往上蹿了几个台阶,彻底压不住了,随手从书案上捡了本奏折就掷了过去:“无故跑到大街上去与你皇兄大打出手,在平南侯府门口闹事,你还没有错?”
顾及着外人在场,关于宣璟在大庭广众之下所说的那些旧事,他一字都未提。
宣璟带着满眼嘲讽冷冷的看着他,完全没有想再做任何辩解的意思。
父子俩就那么剑拔弩张的僵持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明德帝先转开了目光,又随手从桌案上捡了几本奏折砸到他身上,指着门口怒声道:“滚出去,不给?朕跪到太阳落山不许起来!”
又莫名看了一场争吵的安珏:“……”
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宣琅是跪在殿内而宣璟会跪在殿外了——估计在自己来之前,明德帝已经被他给?气过一回了。
被奏折砸了一身的宣璟这次倒是听话得很,面不改色的把身上的奏折抖落在地,动作麻溜的就起身滚了。
“站住!”他的脚刚准备踏出殿门,又被明德帝给?叫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