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珏目光悠远的望着窗外,轻轻摇了摇头。
宣璟问:“为什么?”
安珏道:“争权夺利,非我所愿。”
宣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而道:“那你当初留在祁耀,是为了什么?”
安珏仍旧望着窗外,没答话。
“因为在你最孤苦无依的时候,是亓官牧带走了你,那时的他对你一定也是极好,所以你喜欢上了他,心甘情愿的跟随他的脚步,想替他达成心愿。”宣璟起初的语气十分随意,仿佛就是平铺直叙的在说一个事实。
然而说到后来声音却不受控制的变了调,只听他又黯然道:“当年本就是我先不辞而别,对你不起,如今你不愿接受我的歉意,不肯相信我是真心爱慕你的也的确在情理之中。”
神情亦是掩不住的失望和伤怀。
安珏被他突如其来的一通表白砸得有点懵,震惊的转头看着他半天没能说出话来——他从未听说过喜欢流连于花街柳巷的临安王还有着断袖这个毛病,一直以为先前宣璟说的都是玩笑话,之所以想将自己留在身边也只是因为自己幼时对他的那点微不足道的恩情而已,因而从未放在心上,此时猝然听他说出这样的话来,不免有些瞠目结舌。
宣璟见他朝自己看过来,眸色深沉的和他对视了片刻,突然靠过去在他的唇角印下一吻。
安珏更没料到他会这么做,躲闪不及被亲了个正着。
但宣璟只是蜻蜓点水的亲了一下,很快又撤开了,随即狡黠的冲他眨了眨眼,诚恳道:“无论你信与不信,我确然是真心喜欢你的,先前所做之事也都只是想弥补一下我能想到的你所缺失的那些东西,让你开怀。至于想把你留在身边,也是情之所至。”
安珏还没从刚才的那番表白和亲吻中回过神来,有些发愣。
“但是喜欢和我想是一回事,你情不情愿又是另一回事,我尊重你的选择,不会强迫你做你不想之事,”宣璟见他愣神,又别开目光尽力轻描淡写的道:“方才也只是随口问问,你不必太放在心上。”
说完又扯出了一个自认为是满不在乎的笑容冲着安珏笑了笑就直接转身走了,甚至都没有打算问一下安珏对自己是何种心意,只留了他一个人茫然的站在原地久久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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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之后,宣璟每天都是天不亮就出门,归时不定。安珏先是有将近两个月都没有怎么见过他,偶尔打个照面也都只是不痛不痒的打声招呼就擦身而过,后来直接都见不着他人了,只有时不时在深夜时分听见他回屋的开关门声。
宣璟没有告诉他自己在做什么,何时离开,他也尽力的克制着不去问。两个人就这么保持着莫名其妙的疏离,仿佛先前有过的亲近和那场突兀的表白都未曾发生过一样,心照不宣的等着即将到来的分别。
而这一天很快就到来了……
时值暮春四月,正是春末夏初,鸟语花香的好时节。
那日天气晴好,安珏正在后院里帮非要上树掏鸟蛋的安迟风扶着长梯,久不露面的宣璟不声不响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并伸手替他扶住了另一边。
宣璟往他怀里塞了个物件,微微仰头看着对他的到来毫无所觉的安迟风的背影。
“明日一早,我就要走了。”他说话的声音很轻,轻到长梯上努力往树上的爬的人竟是一字都未听见。
阳光被繁密的枝叶过滤出了一些,星星点点的漏到他身上,变成了轻轻摇曳的淡金色光晕。斜拉至他脚下的日光更是直接将其和立在阴影处的安珏生生分隔开来,形成了泾渭分明的鲜明界限。
安珏静默了几秒,神情自若的点了点头,表示知晓了。
“天不亮我就要走,那时你们应该都还在梦中,不用特意爬起来送我,我也不大想和你依依惜别,不然,”宣璟眼中浮上了许多复杂情绪,朝着他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不然我怕我到时一个不舍就不想做君子了又像最初重逢那样对你下药将你强行绑走。”
安珏怔怔的看了他一会儿,还是强迫自己忽略了他眼底那点看不太分明的黯然和伤怀之色狠下心点了点头,答了一声:“好。”
宣璟目光死死的盯着他看了几秒,猝不及防倾身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一下,转而又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我有必须要回去做的事情,少则两年多则五年,完了就回来寻你。在此期间,你先不要喜欢上旁人好不好?”
安珏下意识的往树上看了一眼,看见安迟风仍旧毫无所觉的在掏鸟窝的才松了口气看向已经站直了身体凝眸看着他的宣璟,没有点头应允,也没有摇头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