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你是皇后,还是祈阳郡主。”
红烛幽幽烧尽最后一滴,秦越张开双臂,他笑容有些傻,却又严肃认真道:“只要你是柳长妤,我便要你。”
“秦越,秦越!”
柳长妤纵身?大步奔去,扑进了他的?怀里。
这一扑,柳长妤恍然醒悟。她泪眼朦胧,听上一世的?秦越真情实意的?对自己?表白,心?底已然知晓。沉沉叹息过后,她闭眼告诉自己?,这只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这些话,可不是秦越会说出口的?。
秦越那般沉默寡言的?性子?,是不会开口对已所嫁非人的?她,再示好感的?。即便他上一世当真有意自己?,他只会闭口不言。
柳长妤眼神黯淡。她之所以会做这样的?梦,说到?底还是她内心?所迫切的?。
她上一世内心?深处,是渴望有朝一日,能知晓秦越心?底之人,即使那人不为她,她也?想知道。
只是她等到?了秦越死?讯,也?没能等到?他娶妻生子?。
上辈子?,秦越是真正孤独至死?的?。
柳长妤闭上了眼,她沉沉陷入自己?的?美梦之中。
这种身?在长秋宫,大喜之日以一身?皇后凤袍加身?,嫁与当朝重臣,如此荒唐的?梦,也?只有她能做的?出来了。
可这梦实在是太美了,她一点也?不想再醒过来了。
梦里,秦越拥着她,双手环抱着她。柳长妤的?额头就靠在他结实的?胸膛里,只听他爱昵地在她耳边唤道,“长妤,我绝不会放开你。”
柳长妤用力回抱着他。默默道,她也?绝不会放开他的?。
让她再多待一会儿吧,再多与秦越拥抱几时,让再多再多的?情感浸满她的?内心?吧。
“秦越。”柳长妤低低喊道。
她边想着要感受更为激怀的?情感,边她颤抖着手,踮起脚尖,抬唇探向了秦越的?薄唇。
此时此刻,就算这仅是个梦,她也?很想亲吻他。
秦越微微低下了头。
只两人嘴唇也?不知碰没碰到?,柳长妤回过神时,察觉到?自己?并未感觉到?任何实感。
她嘴角苦涩一笑。
她低垂下首,手心?仍攥着秦越所批的?喜服,紧紧地收起,颤抖着的?紧抿住嘴唇。这时耳畔忽而响起一道低沉的?男音,“长妤?”
听有人唤她,柳长妤真真正正地醒了。
她睁开眼,微微一侧便一眼扫见了秦越。
柳长妤怔住了,她抖着嘴唇开不了口。她只以为自己?又出现幻觉了,竟然见到?秦越出现在了长秋宫寝殿内,莫非这仍然是一场梦境,她还未真正醒来吗?
可当秦越探手抚自己?脸颊时,他眼中愠着深沉的?意味,冰冷的?指尖轻触到?她柔软的?肌肤,带起一阵冰冷。
这感觉是真实的?,摸着她的?人真是秦越。
他紧抿着唇,与那时梦里他有些相似。
柳长妤完全信了。
是秦越,秦越进了长秋宫。
从梦里想抱他,想吻他,甚至梦见他满面深情地与自己?表心?意,再一走出时,柳长妤一时不大习惯。
她神情有点别扭,“你怎地进长秋宫来了?从那处进来的??”
秦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不是吩咐了向梅不允许任何人进殿吗?若他进殿,为何未被向梅所发?觉?
而且有刚刚那一梦,醒来见到?的?便是秦越,柳长妤真为自己?的?厚脸皮感到?害臊。
秦越侧眼微微一指殿内的?窗檐,那里曾被打开过。此时窗牖已合上,若未发?觉窗棂曾被挪动过,兴许是不会察觉到?那处叫人敞开了。
“你翻窗子??”
柳长妤吃惊了,“那侍卫与守屋外的?宫女呢?”
秦越应了一声“嗯”后,又道:“避开了他们就能进来了。”天色已黑,他步入黑暗之中,避开了眼线,动作一气呵成,无人会发?觉动静。
柳长妤好生无奈,他竟然是躲开了视线翻窗子?进来的?。所以说他那一身?好功夫,都用在翻墙入室上了?
可怎么说也?是为了她,柳长妤便娇嗔斥他道:“这可是长秋宫,叫人发?现可就完了。”
她脸朝旁侧了侧,发?丝几根垂下,抚着她微红的?面色。
秦越究竟可是明白长秋宫是何地方?这可是大燕皇后的?寝宫,连这宫殿都敢闯,若被人发?现可真是大罪了。
“听说你伤势严重,我怎么放得下心?。”
秦越温和说了这话之后,顿时冷下脸有意指责道:“长妤,当时谢开霁不也?在场,你硬要自己?用身?子?去接做甚么?”谢开霁不能去救,偏偏要柳长妤去扛。
“我又不是硬撑着,我有把握的?。”柳长妤闷声回道,她手心?攥着身?下的?被褥,并未抬头。
秦越更为冷厉地说道:“你这还不胡闹,都把自己?伤成这样了。”
“秦越,那是太皇太后,又不是一般人。我发?觉出事的?时候已经下意识去接了,若等谢公?子?帮忙,哪里还来得及。”
柳长妤闷闷不乐的?,她扁嘴反驳秦越。太皇太后老人家又不是太后,魏源等人,她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出事啊。
她心?里有气。这事到?这时已经出了,她伤都伤着了,还能如何?可秦越现在还跑来全怪她了。
他冒着那般大的?险阻,便是来长秋宫与她说教的??
她根本半点不想听他指责自己?。
柳长妤越想越气,到?最后干脆瞥过脑袋不去理秦越了。
这个大呆子?,一点也?不会看人眼色,也?压根不会安慰人。
还是梦里的?秦越好。
柳长妤心?底都冒了火。拿眼前的?秦越与自己?梦境中的?那人,做了相较,愈发?偏好那人去了。
梦里的?他好歹会安抚自己?,还会搂着她哄她。
然而现实里的?他呢,怎么是这个样子??一块硬梆梆的?大石头不说,不会看眼色,还净是气她。
柳长妤赌着气,都开始怪自己?为何要这么早醒来了。
她真不如继而入梦,再去寻梦里的?那人,再续前缘呢?
“长妤,唉……”秦越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正当柳长妤在这儿生气着,突然她背部?贴上了一具温热的?躯体,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令她登时僵住了身?子?。
做这事的?不会是别人,只会是秦越了。
柳长妤当然明白,是他自从她之后贴上了她背部?。他的?双臂撑在床头,将柳长妤环在身?里,胸膛便轻覆在柳长妤的?背上,同时小心?翼翼只贴着却未压她,避免碰到?她的?伤口。
“秦越?”柳长妤哪里还生气啊,心?里全是害羞了。
她又僵着身?不敢动弹,只出声疑虑般地叫他。
他热热的?气就呼在身?后,不住地洒在她脸上,他的?气息全然包围了她,完完全全,不留一丝空隙。
令她难以抑制地欢喜。
柳长妤心?想自己?怕是又想歪了。秦越哪里是块冷冰冰的?大石头了,他分明把自己?摸得清清楚楚,一言不合就撩拨她的?心?。
这样的?他,分明与梦里的?他,几乎是一模一样。
“长妤……”秦越喟叹。
回应她的?却是秦越的?靠近,他一埋首,便垂在了柳长妤的?颈窝处,她侧过脸,在他乌发?上轻磨了两下。
因着背上受伤,向梅为柳长妤脱去了外衣,只留了一件里衣,而那里衣却极为单薄。如此一来,秦越的?嘴唇便直接与柳长妤细腻的?肌肤相接触了。
颈窝里埋了一颗毛茸茸的?大脑袋,那人鼻尖呼出的?气儿缭绕在柳长妤的?肌肤上,酥酥麻麻的?。
他的?嘴唇离她不过近在咫尺,柳长妤甚至感觉,她若动一下身?子?,便会碰到?他的?薄唇。
这样近的?距离,令柳长妤羞得当即想逃,可整个人皆被秦越给禁锢在怀中了,哪里也?动不了。
秦越拢着她,又用身?子?压着她不许离开。
她只好哼道:“你干嘛啦。”一声招呼不打的?就凑上来,还压着她不让人动了。
突然凑这么近想做何事!
“长妤,对不起。”
秦越却只用鼻尖在柳长妤颈部?蹭着,他闷声暗道:“若是今日我亦在场的?话,你就不会受伤了。长妤,对不起,是我不好。”
他语气沮丧,像是在自责。
“那你今日究竟做何去了?”柳长妤故意凶巴巴问?道。她说秦越为何指责自己?呢,原是他一直都在纠结着自己?受伤一事,他是不愿自己?受伤,因而关心?则乱了。
秦越又磨蹭在她肌肤上,一下又一下,“陛下派我去执勤,带兵在外围守着。”他不是不想来的?。
柳长妤颔首:“那不就是了,皇命难违,你需得遵命。”
她是说当时怎么都寻不到?秦越的?身?影,还以为他出事遇阻了。既然是秦越有命在身?,那便根本不能责怪于?他。
原本救下太皇太后,就是柳长妤自己?的?选择,与他人无关。
然而秦越却自顾自说着话:“当时里面出了何事,我在外围一点都不知情。若非如此,我该是能免你受伤的?。”
他如若在内围,定?第一时间赶到?柳长妤身?边,免她从高处跌下,还落了个背部?受伤的?结局。
他越说语气越沮丧,满心?都觉得是自己?失策。明明答应好了要护着柳长妤,却还是叫她受了重伤。
柳长妤感觉颈窝里的?那颗脑袋不动了,她伸手摸了摸他头,柔声道:“你自责自己?有何用处?秦越,你要知道,这事你无任何之错。是我要救太皇太后的?,你不用与我道歉。”
她又缓慢补道:“而且你应该知道,我这伤不算很重。”
“长妤!”
柳长妤猜出他想说表达何意,先一步开口沉声严肃道:“秦越你别忘了,你是不可能无时无刻都守在我身?边的?。既然如此,你便该信我有能力护好自己?!”
这一句话让秦越身?子?都僵直了。
柳长妤说得不错,秦越即便想随时护好她,这也?是不可能的?。若有朝一日,秦越不在,事端仍会再出,到?那时他又将置于?自己?于?何地?
他的?自责毫无意义。
他更应多给予柳长妤几分,相信她有分寸,也?会自保。
秦越不回话了,柳长妤更加沉默。
殿内两个人都各自沉默寂静了半晌,直到?秦越又开始磨蹭柳长妤的?颈窝,他似乎在安抚她,也?在安抚自己?。
“长妤……”秦越沙着嗓子?低低喊了她一声。
“嗯,我在呢。”柳长妤放柔了声音,她知道秦越最关心?的?便是她身?上的?伤,于?是想以此安抚他道:“我这伤之前吴太医来看过了,说是所幸穿得衣物多,伤势并不重。后背多为瘀伤,未有断一根筋骨。”
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嗯,那便好。”秦越闷闷地回道,他一下又一下的?蹭着柳长妤,好似仅有这样才能抚慰到?她。
良久之后,他问?了一句,“长妤,你背上痛吗,我这样可是会压着你了?”
说是这样问?,可他那身?子?却仍紧紧贴在柳长妤背上,完全没有半点想要离开的?势头。
见此情势,柳长妤还能说出一个“痛”亦或“不愿他压着”之话来吗?
柳长妤真想大骂他厚脸皮不要脸,他可有压着她这不是明知故问?的?吗!
“你人那么重,都压在我身?上了,你还敢说没压着我么。”柳长妤没好气的?直哼哼,提道:“秦越,我背上伤口都青紫了,一碰就痛,你可要轻点儿。”
秦越突然就抬起头,目光沉沉落在柳长妤颈后的?肌肤上。
她肌肤白皙,即便是一点小伤也?极易看出来。他的?目光落在柳长妤里衣之上,这片裸丨露在外的?肌肤往日是一片白嫩,此时更是不难看出,因受伤而留下的?青紫痕迹。
他嗓音变得很哑,连胸膛也?一并离开了。他坐起身?,探手轻触在柳长妤的?背上,满目关切问?道:“长妤,很疼吗?”
柳长妤稍偏过头来,“已经不是很痛了。”她若再多说几句痛,这人都不知道要心?疼到?何地步去了。
“你伤得这般严重,”秦越一顿,转而道:“真不疼?”
柳长妤那么白嫩的?肌肤上,留着的?是一大片触目惊心?的?青紫,秦越看过之后,心?里都快心?疼坏了。
“不会啊,只是看起来吓人,实际上真没那么疼。”柳长妤平淡解释道。
她再一侧首,注视到?秦越如深渊般的?眼眸,挣扎着便要爬起身?。
秦越一见她撑起身?子?要起来,忙制止按她回去道:“长妤,你趴着休息,不可起身?!”
柳长妤反驳道,“我都趴了一天了。”
“那你也?得趴着,这可是太医吩咐的?。”秦越冷瘫着一张脸,绝不肯让步。
“我不管,我就要坐起来。”柳长妤无论怎样都要起来,她是万般不愿再趴着了。
秦越又一把要按住她,强行按她回去道:“长妤,不行,你还是趴着吧。”他真怕她起来又哪处磕着碰着了。
“可我身?子?难受,秦越,我浑身?都酸疼了。”
柳长妤委屈的?眨眼望向他,一股子?控诉。她都在床榻上趴了几个时辰了,整个身?子?都快僵了,就维持那么一个姿势,能舒服才怪了。
“唉。”秦越沉默良久,叹气过后,只得扶着她缓慢起身?,“起来要多小心?。”
他对柳长妤一向没辙,反正左右他都会待在长秋宫里,守着她就是了。
柳长妤一瞥眼,见秦越严肃地端坐着,坚毅的?面部?冷意更甚,墨瞳深邃无比。那面上除了认真还是认真,当下她就起了心?思?想多逗逗他。
他总这样面瘫也?不是个好事儿啊。
柳长妤还未直腰坐好,她先一松手故意让自己?后躺了下去,而后她小声呼道:“哎呀。”
这一下倒虽是栽倒在床榻上,可她背又要遭一回受击了。
秦越当然不会眼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当下伸臂搂了她身?子?一转便径直入怀。他一手搂着她腰,另一手小心?避开了她背上的?伤。
“也?不知小心?点。”
柳长妤又被责备了。
“不小心?,也?无碍。”
可她却一点也?未恼怒,只咯咯轻笑着双臂紧紧搂上了秦越的?脖子?,她将头凑过去,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他胸膛上。
她就知道,这人一定?会接住自己?的?。
秦越搂紧了她,胸膛却一起一伏,“你还笑。”
柳长妤笑得更欢,她可不会怕他,“你不就坐在旁边嘛,我小心?不小心?有何关系。”
之前这人不还自责没护着她吗?柳长妤此举便是想告诉他,只要是他在她身?边,她都从来不会害怕自己?会出事。
秦越会看着自己?出事吗?他是绝对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