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过去,是担心那个叫陆织的对你的身份有偏见?”长者的面前凭空摆着一壶茶,他慢条斯理的呷了一口,眉头轻微皱起,“现在地球上?的茶,真是越来越难喝了——所以,你对他这么没有信心?”
白忍手指紧捏着书签,没有答话。
长者又说:“还?是说,你怕死?不过应该不是吧,你不是要自由么,如果自由的死,也能让你的人生价值得到满足吧。”
“阿忍啊,许多事情?就是这样的,你不身临其境的去感受,是无法得出一个精确的结论的。”长者忍着涩苦又尝了一口从【二十一日】取来的茶。
“如蝼蚁般的求生,还?是按照我给你的计划安身立命做个人上?之人,这个选择,其实很?好做不是么?”
“是的。”白忍抬起头来,幽绿色的眼睛里像是浸泡着一棵绿色的铃兰,“我宁愿做一只独一无二的蝼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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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东奇。”薛人散叫着方才说话者的名字,冷笑一声,“主子都死了,你这只狗不跟着走,还?有心思跑副本,真是人心难测啊。原来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君子联盟’,有趣,有趣。”
“君子联盟”是林动给公会起的名字,有个约定就是所有的一切接受监督,透明管理,队内物资以君子之约进行交换和赠予。
单凭借这样的约定和规则,他们已经有三四?名成?员拿到了终极副本准入资格,只是还没有人真正踏入,他们都在等林动。
对于这样明显侮辱的话,涂东奇却像没有听见一样的面上毫无波澜,声音无比冷静的说:“‘狼人游戏’的投票,最重要的是观察。狼人在不久前通过这么残忍的方式杀掉玩家,即使是经验丰富的老手也有可能出现纰漏和留下线索。这种细节,靠远远的喊话,是不可能看出来的,我想我们进来这个游戏,谁都不想输了直接被淘汰吧。”
“可现在我们没办法到对面去。”身旁的宋珧琴提醒说,“一栋楼内的人互相检查不行么?”
涂东奇若有所指的向?窗外瞟了瞟:“一栋楼里,都是自己人的,如果发现异样说实话的可能性不大。即使不是自己人的,迫于压力也可能不敢说出真相。”
仿似被有所针对的薛人散靠着窗沿笑了一下:“你说的对,那就这样吧,谁先?来?”
没想到最有可能反驳的人却投了个赞成?票,四?栋楼里的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瞿道觉得这么个磨叽法实在没有意义,倒计时就摆在天上?,一分一秒流的都是命。刚要拿出飞轮一趟带一个人飞过去,余光就瞥到陆织看过来的目光,心里陡然一惊。
昨夜的狼是跨越了两栋楼的,如果现在承认了自己有可以轻松飞渡两栋楼的本领,那么势必会成?为最大的嫌疑人。
手默默收了回去。
心里暗叹自己终于长了个心眼的时候,就看到陆织拿出了他的那把千骨伞,打开后伞面顶端冒出一小节螺旋桨一样的桨叶,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旋转起来。
陆织一手握着伞柄,跟着千骨伞飞跃窗口,到了秦获一侧。
骚还?是你骚啊,老陆。
目瞪口呆的看着陆织飞走了的瞿道几人,在看到千骨伞去而复返后,按照女士优先?的顺序不由自主的跟了过去。
一直到瞿道伸出手来准备抓住千骨伞发现伞转了个弯又飞到小眼镜那侧接人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有道具可以过去的。
不多时,2号楼集齐了1、2、4楼所有的玩家,陆织蹲在地上观察尸体,顺手将千骨伞收回到道具槽。
瞿道冲着站在窗户边脸色发黑的薛人散几人说:“哎呀现在可就只有你们五个没过来了,不会是心虚不敢接受检查吧。”
薛人散咬了咬牙,脸上的青筋透过血红的皮肤紧绷着,似乎下一刻就要血管破裂,崩旁边人一脸的血,蒋庆元在人群最后举了下手,小声说:“其实我也有飞轮……”
邓从明和唐捷半眯眼看过来,蒋庆元忙说:“这个没什么吧,普通的飞轮才2积分,而且我这个是发动起来会发出很大动静的那种,昨晚不是说,没有听到那种动静么。”
瞿道当时在买道具的时候也是求多不求精的将所有能对逃命有所帮助的道具悉数买了个遍,所以也是买的里程最短、动静最大同时也是价格最便宜的2分款飞轮,飞过去的时候突突的像是拿着炮.弹炸学校。
像从前见过的任辞拥有的3维延展变形成跑车等任意形状、又没有一丝发动声响的款式,在商店里也有售,500积分,到目前为止,恐怕只有白忍一个人有能力买得起。
次之就是不能变形但里程无限又是无声发动的中级款式,也要50积分,要买这样一个华而不实的交通工具,恐怕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负担得起的。
“要不,我带你们一个个的过去吧。”蒋庆元颤颤巍巍提议。
如果不是晚上?的房间不能换,他真的恨不得现在就顺势跑到另一边去,立马和这群凶神恶煞的拆伙。
薛人散喉咙里发出一阵短促的、仿佛野兽低吠的声音:“傻逼。”
这话说完蒋庆元就见楼里其余四?人像村里开摩托炸街一样的一人拿出一只飞轮,轰隆隆飞了过去。
*
“我这个伤口是因为上个副本被一只‘虫子’咬的,因为伤口比较小我还?没来得及处理就匆匆进了这里,再?说这也不是勒痕啊!”蒋庆元慌张的为自己手心里的一道还?未完全结痂的伤口解释。
出于公平与谨慎,每个人都要在其他三栋楼挑出任意一人展示自己的手掌和肩膀接受检验。手掌是检测用绳子勒死玩家的勒痕,肩膀则是因为ALI说了一句那人在她房门口可能被砸到了肩膀。
其实这种检查意义不大,商店里可快速愈合一指深伤口的药膏良心售价只要1分,除了程连成?和陈实两个新人外,其他人快速处理伤口不留痕迹的几率无限大。
而这两个新人手干净白嫩的比练了些日子鞭子和长弓的索茔还?要细滑,索茔有些嫌弃的打量了一下二人:“你俩来这之前做什么职业的?”
陈实老老实实说:“我是演员。”
“地球都那样了还?有人看你演戏?”宋珧琴诧异道。
陈实抿了抿嘴唇,两只圆溜溜的大眼有些湿哒哒的:“就是专门给站扫兵做话剧汇报演出的演员。”
宋珧琴晃了晃脑袋:“世风日下啊。”
另一个新人程连成?原本就是他们聚集的这栋楼里的,接受检查时主动汇报家门:“我是美食家。”
……有陈实在,其他任何职业都无法让他们有更大的震惊了。
“就你们四个人了。”瞿道和牛八走到薛人散一队人面前,“怎么,你们是把手伸出来呢,还?是我们商量一下投你们几个里面的谁。”
牛八不太想得罪人,补充了句:“把手心向?上?和我们展示一下就行——上?衣最好也扒一下。”
“我扒你大爷。”邓从明抱着胳膊呸了一声。
牛八想了想:“可我大爷头几年死了啊,我二大爷倒是没死,不过现在估计也快了,主要是饿啊!”他说着又摸了摸肚皮,这一晚上?没东西吃,肚皮又瘪下去了,还?真是又让他想起来这之前的日子了,“要是你去的早,可能还能看到他。”
邓从明鼻孔翕张:“你他妈在这跟我装傻充楞是吧——”
“别检查了。”在地上对着尸体看了一会儿的陆织打断了剑拔弩张的几人,“是他自己勒死的。”
陆织将王江瞪出眼眶的眼睛闭合上?,又拨开他的手掌,里面赫然一道带血的勒痕,一直延伸到虎口处。
“怎么能自己勒死自己……”ALI捂着嘴巴说,“这不科学啊,人在快要断气的时候,是没有能把自己勒死的力气的,况且如果死了,怎么再?把自己吊在房梁上?呢?”
秦获冷声说道:“有一种迷幻菇,会让受害者觉得,他是在对另一个人反击。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潜力是无限的。应该是那人‘自杀’后又被人放上去的。”
这话让一个人顿时心虚了一瞬。
薛人散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他是有一个道具叫做【大家一起转圈圈】的,而且还?在陆织几人面前使用过,只是不知道他们还记不记得。
“所以现在怎么办?”索茔回头看了下半空中的倒计时,“还?有十几分钟。”
“那就像狼人杀一样,各自发言呗。”瞿道提议道,“这个方法总没毛病吧。”
众人沉默了许久,陈实搭茬道:“我觉得可以,毕竟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那就这样。”索茔大姐大一样的开始安排,“从1号楼1号房间开始,各自发言,一个人30秒,不能超过1分钟。”
“这么短的时间,能说个屁。”薛人散一队的唐捷翻了个白眼。
索茔冷冷看了他一眼:“现在只有16分钟,我们17个人,你自己说15分钟,我们来决定要不要投你,这样够长了么?”
唐捷刚要回怼,看到索茔手里若隐若现的鞭子又憋了回去。
“时间确实不够长,我建议谁想说谁先?说,不要按照顺序来,但是一样每人不能超过1分钟,这样不说话的人也要承担会被票出的风险。”宋珧琴说。
时间表不紧不慢的跳到15分钟,再?没有任何时间争执,只要匆匆默认了这个提议。
“我昨晚上?一直没睡的,听到了来到ALI门口的人的声音,所以……”看起来最内向?的陈实却是第一个发言的。
“所以呢?”索茔看他那磨磨唧唧的样就着急,“一共60秒,‘所以’了30秒。”
“所以我能证明不是ALI。”陈实声音细弱蚊蝇。
“你这是什么危险发言啊!”瞿道插了句,“我先?排除一下我自己,昨晚狼人来的时候,我和老陆都在房内,我们两个都在房间说了话,ALI和陈实都能作证,还?有陈实的房间在我旁边,我确实也没听到他开门的动静。”
陈实感激的看着瞿道,就听邓从明说:“没有开门声就代表没人开门了?那那个王江不仅开了门,还?被人拖到外面弄死了呢,这你怎么不说。”
“所以你是觉得,狼人是陈实?”陆织缓慢起身,拍了拍手,倚在墙角看着邓从明,眼神里冰冷透着散漫的寒意。
邓从明只是习惯性的想怼瞿道,本来没这个意思,但陆织这么一问,他反倒觉得不承认是自己认怂了,硬着头皮回:“也不是没这个可能啊,毕竟按照你们的说法,狼是先到你们这来的,按照就近原则,是你们这栋楼里人的可能性应该是最大的吧。”
陆织没有反驳他的话,只是抬了抬眉,好整以暇的捻着手指:“是么。”
陈实冷汗冒了一身,眼泪挂在睫毛上?:“真的不是我,你们相信我!”
邓从明像是抓住什么把柄一样,声音高亢起来:“你看他这么紧张,肯定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