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大雀妖君的那一刻,焱君心中便已有了三分愧疚之意。
那道盘坐炽河之上的身影,眼中布满血丝,看起来极其疲倦,想必是困于破境门槛之前,久久不能突破。
为了朱雀城,兄长困锁于地底莲境,已有数年。
外面那些谣言,说自己兄长通敌背叛,实在是可笑至极!
方才自己心中,竟还有了动摇……焱君只觉得羞愧,恨不得给自己甩一个耳光。
他来到莲境阵纹前,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解释道:“兄长,打扰你闭关了。莲境许久都没有动静了,我实在放心不下。”
炽河沸腾的焰浪中,宁奕缓缓起身。
他笑道:“无妨。”
顿了顿,宁奕声音很是黯淡地说道:“此番仍然未能破开瓶颈,只觉得心力交瘁,神魂疲倦……不知妖圣之境,此生是否还有机会一窥?”
说罢,自嘲一笑,任由炽河焰浪落在身上,激荡出丝丝缕缕的火光。
宁奕原先还担心,焱君内在,乃是城府深沉的心机之人,如今来看,这小子表里如一,倒是颇为真诚,远不及他兄长那般狡黠。
莲境之外焱君那几步的面色担忧,神情浮动,都被宁奕神念捕捉,看在心里。
而坐于炽河浪花中,被地火溅烫这一幕,则是宁奕故意而为之,任谁也不会想到,此刻坐于莲境中的“大雀妖君”,竟然是一位人族修行者。
果然。
焱君看到炽河一幕,心中暗暗一惊。
莲境地火之高温,自己可不敢如此贴近。
不愧是兄长啊……
焱君感慨道:“兄长在说什么蠢话?此次闭关,您肉身境界又精进了一步,那妖圣之境……看来也并不远了。”
“对了,兄长。”
焱君从怀中取出了一枚烫着黑金之漆的四四方方纸简。
宁奕眯起双眼。
这枚黑金之色的纸简,里面散发着熟悉的妖气。
宁奕不动声色,轻声道:“这是龙皇殿送来的?”
“是。”
焱君压低声音,心情有些复杂,道:“兄长您闭关这段时日,西妖域骤变,芥子山大打出手,龙皇殿一退再退,棋盘局势已成碾压……东妖域咄咄逼人,但陛下却始终没有露面。”
“外界流言甚嚣尘上,说陛下已遭遇了不测……”
“北域十年一度的妖座大会,时日正好到了,这是紫凰大人谴人送来的书帖。”焱君恭恭敬敬道:“正值沸乱动荡之际,若您再不出关,恐怕北域那边,认为朱雀城也心怀不轨。”
宁奕沉吟不语,眼神中却是有一抹灿光亮起。
焱君说到这里,他已明白大概是怎样一回事了。
龙皇殿势力遍布整座妖族天下。
而北域之内,则是被老瘸子打造成铁板一块。
龙皇麾下几位妖圣,各自执掌一方妖域,在北域之内,则是隐约划分成几个小势力……朱雀城投靠于紫凰妖圣麾下。
这妖座大会,应该就是争夺话语权的一场大会。
妖圣高高在上,境界相近的大能,自然不会亲身下场,这样实在太跌身份,而所谓妖座大会,比拼手腕,自然要看各自麾下的妖君了。
“兄长此次闭关,能坐于莲境河内,肉身不败,此等境界当真是出神入化。”
焱君发自内心地赞叹道:“以我看,往日里北域号称妖君不败的那几人,肉身也未必修到了这等境界。”
妖君不败?
宁奕心中暗暗道……想必焱君语意所指的那几人,就是修到了“妖君极限”的那几位——
浮图妖圣麾下的白骨城主。
还有埙妖君。
以及灞都城的“九千岁”古王爷。
宁奕摇了摇头,谦逊笑道:“真要对上,还不好说。”
心里想得却是,真要对上了,自己可与五年前截然不同……这三位妖君,哪怕一起上,自己也不过一拳之事!
一拳,全部打爆!
不过,眼下自己既然是“大雀妖君”,还是收敛一下嚣张气焰好了。
宁奕接过黑金请帖,翻掌收下,淡淡道:“妖座大会,何时开始?”
“现在动身,正好来得及。”焱君笑道:“兄长,还请允许我与你一同前去……这些年你闭关莲境,对朱雀城诸事不太了解。若见了紫凰大人,免不了被琐事缠身,我还可以替您尽一份力。”
这焱君……还真是为大雀死心塌地啊。
宁奕面容不动声色,心中却不免觉得命运有三分嘲讽之意,若是知道自己兄长早已背叛了北域,投靠了芥子山,焱君该是何样的心境?
他起身轻轻一步,便离了莲境长河,来到焱君身旁。
为了不让自己身份暴露,宁奕敛去了所有飞剑术法,神通,只以一身体魄示人。
怀中仙缘果不断震颤。
朱果传来哀嚎的神念,依依不舍:“我的造化啊我的福缘啊……”
宁奕面无表情传音道:“着什么急?这莲境主人已被我杀了,你还怕造化跑了不成?”
一听到莲境主人被杀这句,仙缘果立马沉默了。
自己睡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还是不要招惹这杀胚为妙。
二人一路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