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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六十二章(1 / 2)


距离贞儿失踪,已有两个时辰过去,顺天府尹康启宗进宫向顾励回禀:“江巡捕带人四处搜查,在大时雍坊的绒线胡同内发现一处民居,有死尸八具,一女七男,死亡时间不超过一个时辰。民居外的胡同死亡一人,乃是个闲汉。那具女尸,经江巡捕回忆,像是宫中的宫女。”

顾励一震,急忙追问道:“有没有发现孩子?”

康启宗摇摇头,说:“现场小孩的脚印,只是不见孩子的踪影。有打斗的痕迹,江巡捕已带人追查去了。”

顾励又问:“那宫女究竟是哪宫的?”

康府尹道:“据江巡捕回忆,曾在郭昭仪身边见过这宫女,需得带个宫人去问问。”

顾励脑中嗡地一声,简直懵了。康府尹见他几乎站立不住,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李棠适时地走上前,扶住顾励,问道:“陛下,您看是不是派个人去认尸?”

顾励终于从那茫然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看向康启宗。那眼神中含着巨大的悲痛和懊悔,简直让康启宗不忍心再看。

顾励哑着声音,对李棠说:“你去安排吧。”

李棠叹了口气,叫来一个内侍,交代了几句,那内侍领着康启宗出去了。

顾励看着李棠,喃喃道:“贞儿一定不会有事的,对不对?他那么乖巧,那么可爱,我没见过比他还讨人喜欢的孩子。老天一定不舍得把他带走的。”

李棠安慰道:“臣懂得些许相面之术,小殿下到了这个年岁,命中注定有一劫,但他有贵星相助,必定能逢凶化吉。陛下,您放心吧。”

顾励擦了擦眼睛,用力点头,别管李棠这话是不是在骗他,他好歹恢复了些许力气,在宫里等着消息。

没多久康启宗便回来复命:“陛下,经郭昭仪原先的宫人秋云指认,那死去的女子的确是郭选侍身边的大宫女,名叫云雀。”

顾励喃喃道:“好!好!你继续查!既然现场未找到他,那便说明他至少还活着!”

康启宗领命离开。

康启宗前脚刚走,顾励后脚就站起来了,问李棠道:“郭静那个女人在哪宫?带朕去!”

顾励带着人,到了郭选侍的冷宫之中。这宫殿冷冷清清,伺候的宫人也没几个,郭选侍正百无聊赖,在窗边愣愣地看着夕阳,忽然听见顾励来了,惊得跳起来,嚷道:“陛下来了!陛下定是回心转意了!”

她踩着鞋,奔向宫门,走到半途,又抓了抓身上的旧衣衫,摸了摸脸,喃喃道:“我都还没打扮,这幅模样,怎么见陛下?”

这时顾励已经带人进了宫,宫人们纷纷下跪行礼,只有郭昭仪愣愣地站着,看着顾励,痴痴地问:“陛下,您是来放臣妾出去的吗?”

顾励下了御辇,挥退左右宫人们,看着郭选侍,道:“贞儿不见了。”

郭选侍愕然,反应不过来似的,问道:“贞儿……怎么会不见?”

顾励说:“你身边的大宫女云雀呢?”

郭昭仪四下看了看,嚷道:“云雀!云雀!哦,臣妾想起来了,云雀今天告了假……陛下找云雀作甚?贞儿呢?陛下怎么还不去找贞儿?”

她已有些疯傻的模样,也不知是真疯假疯。顾励已经忍无可忍,说:“不要再装疯卖傻了!贞儿是被你身边的大宫女云雀带走的!你究竟要做什么?!”

郭昭仪怔住,半晌才反应过来,呆呆地问道:“陛下的意思,是臣妾让人把贞儿带走了?”

“难道不是你吗?贞儿如果有什么事,我绝对不会饶恕你!”

郭昭仪痛苦地揪住头发,用力摇头。

顾励已经按捺不住,抓住她的肩膀:“贞儿究竟在哪里?!你让人把他带到哪儿去了?!”

郭昭仪看向顾励,一脸凄楚:“陛下,臣妾怎么可能会动贞儿……虽然他不是我亲生的孩子,但他是我一手带大的呀!”

“云雀不是你身边的人吗?把贞儿除掉,究竟对你有什么好处?你要报复朕,为什么不冲着朕来?!为什么要对一个那么小的孩子动手?!”

郭昭仪被这一番质问逼得近乎崩溃,跌倒在地上,哭道:“陛下!您如果不相信臣妾,臣妾只有一死以证清白!”

她说罢,站起来,撞向庭院内的山石。顾励一把推开她,问道:“贞儿还没有下落,你死了也于事无补!告诉朕,云雀究竟是什么来历?”

郭昭仪这样子,这事倒的确有可能与她无关。如果这事是她一手安排,云雀又为什么会被杀?这杀手杀了云雀,把尸体留在现场,不就是为了栽赃给郭昭仪吗?

郭昭仪跌坐在地上,抓着头发,摇摇头:“她……她怎么会背叛我!那时她刚进宫,被太后身旁的宫女欺负,是我路过救了她,从那之后,她便一直跟着我……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背叛我!”

“太后……”

顾励转身,大步流星出了冷宫:“去慈宁宫!”

他到时,太后正在焚香祝祷,宫室内烟雾缭绕,光线昏暗,简直如鬼屋一般。

顾励咳嗽两声,问道:“太后这是在做什么呢?成天烧香拜佛,真不怕把宫殿烧了?”

太后看了他一眼,神色平静,甚至还带上了笑意,问道:“陛下怎么有空来哀家宫里?”

顾励看着她,不想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贞儿不见了,这宫里四处都找过,唯独慈宁宫还没来过,所以过来看看。”

太后哦了一声,说:“陛下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哀家把人藏起来了不成?”

顾励问道“太后听说贞儿不见了,怎么一点也不惊讶呢?您好歹也是贞儿的祖母,就一点不为他担心吗?”

“哦哟,陛下这是爱子心切,看我这老太婆这般淡定,便不顺眼了。陛下,您若真的担心贞儿,就快些派人去找他才是,嗟磨我这个老婆子作甚?”

顾励说:“可是……贞儿是被一个叫云雀的宫女带走的。这个云雀,太后知道吗?”

太后脸色微变,冷冷道:“既然是郭昭仪身边的宫女,陛下该去问她才是!”

顾励说:“朕从来没说过云雀是郭昭仪身边的宫女,太后怎么不打自招了?”

太后脸色一变,眼神有一瞬间的慌乱,拔高了声音:“怎么?哀家在郭昭仪身边见过她几次,记住了她,这也不行?陛下说哀家不打自招,又是什么意思?难道这盆脏水,不由分说就可以泼到哀家头上来吗?”

顾励哼了一声,说:“谁要往太后头上泼脏水了?朕不过是到太后这儿来问问,太后何必如此激动?”

他踱着步,走到桌案前,看着案几上的经卷,冷冷道:“原来太后是在为成亲王抄写经文呢?太后这份母爱,果然是感天动地。可怜啊,朕的贞儿现在还下落不明,不知究竟在什么地方,吃了些什么苦头,朕心里难受啊!”

太后淡淡道:“陛下既然这般担心,就该尽快派人去宫外寻找才是,在哀家这里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顾励抬起眼睛,看向她:“太后,您怎么知道贞儿是在宫外头?”

“是……是你自己说的!”

“朕从来没说过,他被人带到宫外去了!”顾励怒喝一声:“来人!太后祸乱后宫,谋害皇嗣!给朕将她拿下!”

太后怒骂道:“你疯了!顾励!哀家乃是大楚的太后!你们居然敢动到哀家头上!”

“你动到了我儿子头上,我就敢动到你头上。不仅是你,所有参与此事的人,朕一个都不会放过。”顾励走到太后面前,冷漠地看着她,嘲道:“你以为,没了贞儿,朕又是个病秧子,迟早都能轮到你儿子登上皇位了吗?贞儿若有什么事,朕第一个拿他开刀!”

顾励虽然把太后关了起来,然而他还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能证明太后与此事有关。若是他对太后用刑逼供,不孝逆子的罪名就要落在他头上了。在儒家道德为主流意识形态的环境下,他不能背上这项罪名。

顾励只能命人先将她软禁,以免她再从宫中传递消息。

聂光裕进了雅间,扫了一眼,督察院左佥都御史方仲卿,户部右侍郎姜允,给事中黄鸿羽,计少卿,吏部文选司主事郑琦都已在座。

聂光裕问道:“万同生贤兄呢?”

方仲卿道:“方郎中在出恭,一会儿就来。”

聂光裕唔了一声,看了看这些人。在座的这些人,要么职位颇高,要么身处要职。至于这兵部车驾司郎中万同生,他地位并不如何显耀,次次集会都有他,乃是听说他身后有人。

这些人都有些来历,只有聂光裕,身后不过是一个树倒猢狲散的聂家,在这帮人中地位最低,看来今天,又是他请客了。

“先点菜吧!”方仲卿催促两声,聂光裕想起这家合味楼,擅做清蒸猪脑髓,便点了这道菜。

吏部文选司主事郑琦取笑道:“南浦兄真不像个斯文读书人,什么东西都能入口,忒不讲究。”

聂光裕脸上一僵,解释道:“这合味楼的清蒸猪脑髓乃是一绝,郑主事尝尝便知道其中妙处。”

郑琦仍是那般拿腔作调的样子,嗤笑道:“腥膻俗气,我可下不了口!”

众人哄笑,聂光裕也跟着笑笑,不再作声。虽然郑琦这嚣张跋扈的模样令人作呕,但是他和姜允睡过,暂时不宜得罪。

这时,兵部车驾司郎中万同生终于回来了,一边落座,一边问:“大家伙儿在笑什么呢?”

郑琦把话又说了一遍。

万同生也跟着笑了一回,问:“既然都点了菜,怎么还不着人上菜?”

户部右侍郎姜允道:“还有一个人没来?”

“谁啊?”

“已派人去请了,到了你就知道了。”

方从鉴驾着马车往回赶,街上不时有官兵带队经过,方从鉴皱起眉头,小心避开这些行色匆匆的官兵们。

傅少阁坐在马车内,朝外看了一眼,淡淡道:“出什么事了?”

方从鉴有些担心小猫,把车赶得快了些。傅家颇为偏僻,加上现在已经入夜,到了傅家所在的胡同口时,周围已没了别人。

方从鉴把车停下,盯着幽深的街巷。

傅少阁问道:“怎么不走了?”

“有人。”

这段时间,方从鉴一直觉得有人在暗中窥伺着傅宅,他怕有人要害傅少阁,是以坚持每天接送傅少阁。昨天夜里他悄悄溜出来,果然发现了盯梢傅宅的人,还跟此人交了手,现在,肋骨上的新伤忽然发作,仿佛在提醒他深巷内的危险。

方从鉴抓起马车上的竹竿,人坐在马车上岿然不动,一根竹竿却使得翩翩然生出幻影。竹竿的另一头,一人左右腾挪,避开竹竿,不断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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