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霜愧疚到抬不起头来。
他蹲在贺雪真身边,抓着他的手:“别说这种话,好不好?别这样……”
贺雪真想要抽回手,傅明霜的手指铁爪般抓着他,激动得难以自持,一径喃喃着别这样。两人撕扯间,贺雪真的左手腕露出来,手表已还?给尹司诚,手腕上凹凸不平的伤痕,没了衣袖的最后一层遮掩,终于彻底暴露在日光之下!
傅明霜仿佛被电了似的浑身一颤,盯着贺雪真的手腕,整个人都呆了似的。他终于想起,尹司诚曾经对他说过一句话:“我不会伤害他的,反倒是你——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送他手表吗?你有机会看看他的手腕就知道了。”
现在他终于知道了!
傅明霜神经质地抖着手,捏着贺雪真的手腕揉搓,似乎不敢相信,要?把那伤痕搓平似的。他的脸轻轻抽动,嘴唇轻颤,上眼睑发红,痛不可当似的,好像那些伤,是一道道割在他的手腕上。
贺雪真冷冷地看着,看见傅明霜这幅可怜模样,心里即痛快,又感到凄凉。他深刻地了解,傅明霜的痛苦悔愧,都是因为他还?爱着自己,这份爱曾经纯洁如白雪,现在却被车辙轧成了雪泥,早就脏污不堪了。
他抽回手,推开傅明霜。傅明霜一屁股跌在地上,眼光却仍牢牢锁住他的手腕,颤声问道:“这是哪儿来的?雪真?这是哪儿来的……”
“我自己划的。”贺雪真看着他,语气平静:“我曾经想过一死,在办了我妈妈的后事之后。”
傅明霜离开了。
但贺雪真知道,他还?没有放弃。他在滴滴嘟嘟的后台,每天都能收到傅明霜打赏的十万块。他好像在用这种方式弥补和道歉,但就算他每天给《素缕》砸钱,砸一个月,一年,一辈子,也换不回一条生命。
有的机会,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啊。
贺雪真赶到何静书的宿舍。
何静书正在宿舍里收拾东西,把一摞医学书塞进行李箱里。
贺雪真走进门,阴影落在行李箱上,何静书抬起头,一见他便笑了,“哥哥,你怎么来了?”
贺雪真在床边坐下,问道:“傅明霜找过你了是吗?”
他来医院时,没在何静书的科室找到他,贺雪真找人询问,护士说:“何静书?不知道啊,本来过年前他们这批规培生要?跟医院签协议的,不晓得是出了什么事,还?是他家里有了什么变故,反正他要?走人了。”
一个盘靓条顺的大帅哥要走,护士还?挺舍不得的。
贺雪真赶到何静书的宿舍,看到的就是他在收拾行李的这一幕。贺雪真倒不是没有想过傅明霜会动用关系,让何静书丢掉工作。他不在乎何静书会不会失业,只想知道何静书会不会退缩。如果他要?退缩,他就只能再找下一枚棋子了。
来的路上他已经想好了要?怎么跟何静书解释,何静书却是温柔笑笑:“是院长说我不太适合这家医院。不过没关系,不用上班,我刚好可以多?陪陪哥哥。”
贺雪真拉着他,在自己身边坐下,问道:“你不问问我和傅明霜的关系吗?”
何静书抱着他:“我知道,他只是哥哥的前夫而已。哥哥有哥哥的过去,我不会耿耿于怀。”
贺雪真摸了摸他的脸:“对不起,因为我的私事,把你的生活都打乱了。”
何静书摇摇头:“我的生活就是围着哥哥转。”
贺雪真一时间叹为观止,有些摸不准何静书这小子,究竟是真的恋爱脑附体,还?是不按牌理出牌。任何人一份好好的工作被搅黄,都会愤怒,可这人却还能对他温柔微笑,这份肚量,让贺雪真都要惊叹了。
何静书抱着他,叹了口气,撒娇道:“工作丢了,我就是无业游民了,哥哥不会嫌弃我吧。”
“当?然不会。”
“那哥哥亲亲我吧。”
贺雪真:“……”
想讨亲亲就直说!
何静书收拾了行礼,跟贺雪真诉苦,说他没地方住啦,学校的宿舍早就让给学弟住了。贺雪真便带着他回自己的出租屋。
他有傅氏集团百分之一的股份,每个月能拿不少?钱,但一直蜗居在这间小小斗室之内,没有另换住处。
何静书一来,房子便显得拥挤了,贺雪真赧然道:“地方有点小……”
何静书正中下怀,雀跃道:“不小不小,睡俩正好。”
他转了一圈,发现只有一张床,心中更喜,故作矜持道:“只有一张床,我睡沙发也没关系。”
沙发不够长,何静书一米八出头,当?然是躺不下的。贺雪真说:“不嫌弃的话你就跟我睡吧。”
何静书嘴角疯狂上扬,不再多?话,把行李收拾收拾,勤快地进了厨房准备做饭了。
吃了晚饭,何静书收拾了厨房,出门丢了垃圾,正要回身进门,身后传来傅明霜的声音。
傅明霜已从医院那边得知,何静书跟着贺雪真离开了,见他果然在贺雪真这里,登时脸色一沉,狠狠地盯了何静书一眼:“雪真呢?”
何静书翘起嘴角,在黑暗的楼道内,他的眼神宛如小兽,泛着恶劣凶狠的光:“我们俩就能解决的事,没必要?让哥哥烦神了吧。”
傅明霜沉声道:“哥哥也是你叫的?你也不嫌肉麻!”
“哥哥喜欢听,我喜欢叫,关你什么事?”
何静书牙尖嘴利,傅明霜心里不好受,脸上愈发冷了,直截了当?地问:“你到底要?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