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兰拖着想起离开,让陈松放心。
他在村里逛了一圈,打听到驻村帮扶干部的休息室,敲响了对方的大门,微笑:“你好,我是从外地来的客商,听说你们这儿种了一片香水柠檬。”
今天天气不太好,天灰蒙蒙的,江大同洗漱过,正跟工作人员们一起吃早餐,制片东子跑了过来,在他身旁小声耳语。
江大同手里捏着个馒头,跟东子一起出去了。
“他还赖在村里?”
“是啊!您说说这……”
“敬酒不吃吃罚酒!”
江大同赶到村社外头,就看见罗兰挺滋润地跟两个村民坐在一起吃早餐。
江大同走上前,笑了笑,问道:“罗先生这是打算吃完了早餐再走?”
他话音刚落,罗兰还没说话,旁边的老乡开口了:“他不走,住我们村里。”
“哟,这不合适吧,罗先生,咱们昨天可是说得好好的,这您非得留下来,那其他几位嘉宾也得跟我们闹了。”
旁边的老乡不乐意了:“这位是我们村的客人,住的地方也是我给安排的,你们节目组借我们村录节目,怎么还管起我们的事来了呢?”
江大同一愣:“客人?”
老乡:“我是这村的扶贫驻村干部,他是来买扶贫农产品的,你就说是不是我们村的客人。”
江大同:“是这样的,他是我们节目请来的一名嘉宾的经纪人,他在村里,对其他嘉宾来说不太公平……”
“你们别拍他就是了,观众又不知道。”另一个老乡放下筷子:“再说了人家小伙子现在是远堂集团采购部门的经理,什么时候成了你们嘉宾的经纪人了?”
新上任的远堂集团采购部经理罗兰微微一笑:“没错,我是远堂集团采购部助农项目的负责人,过来收购扶贫农产品的。”
江大同看向另一名老乡:“您也是扶贫干部?”
老乡呵呵一乐:“不是。我是第一书~记。”
好吧,这下江大同无语了。
郭巧职位是比他高,但是她鞭长莫及,在这穷乡僻壤,一切都得听他的。他的年收入是比这些扶贫干部高,可是寄人篱下,他们借了人家的地方录节目,那可不就是得配合人家。
虽然他们来录节目,通过了县一级宣传部门的支持,但是也不能搅黄了村里的扶贫工作。
罗兰在一边幸灾乐祸:“我看着村挺贫困的,就想来扶贫,怎么了?如果别的嘉宾也有意见,你问问他们经纪人要不要来买点助农产品呗,我们赵书~记肯定欢迎。”
江大同郁闷难当,谁不知道罗兰有钱啊?别的经纪人那就是一份工作,没道理自己倒贴钱来扶贫,就为了待在这鸟不拉屎的村子里陪手底下的艺人的。
江大同只得跟底下人交代:“尽量别让罗兰入镜。”
罗兰于是就这么在村里住下了。
扶贫农产品他的确在谈,还跟着村干部去看过果园,让吴秘书发了个购买合同过来,很快就把采购项目敲定了。
吴秘书派了王助理来,联系了货运车队,等村里采摘完了,就能运出去了。
檬罗兰想着中秋节快到了,就让吴秘书把柠檬给罗远堂那儿送去。
因为山里路况不好,香水柠檬销路打不开,罗兰一下子解决了村里的农产品滞销问题,自然被村民们奉为上宾,可以在村里横着走。村里大婶儿还给他做各种好吃的,村干部陪他四处转悠,想说动他给村里修路。
唯一一点,村里的狗可真多啊。
罗兰小时候住表哥家,被表哥放狗追过,哭得稀里哗啦的。表哥那时候小,特别顽劣,动不动就放狗吓唬罗兰,长大了反倒彬彬有礼了,罗兰问他还记不记得以前放狗吓唬过自己,表哥却一脸茫然:“有这种事?”
曾经的恶作剧,罗兰被吓出了心理阴影,却是一直没好过。作恶的人自己却忘了,就算没忘,记忆也会被美化成和表弟开的“无伤大雅的玩笑”,毕竟人要原谅自己是很容易的。
罗兰这一上午在村里转了一圈,尽量避着狗走。陈松见到他居然还在村里,高兴坏了,连连吹捧:“我就知道老大有办法。”
罗兰让他继续关注金凤期,于是中午的时候,陈松就来告状了。
午睡的时间,村民们又去打谷子了。
“我去看看。”
罗兰走到嘉宾们住宿的那栋楼外头看了看,昨晚夜色昏暗没看清楚,金凤期住的房间在最边上,外头刚好是一条乡间小路,路对面是一片空场地,此时被农人们用来打谷子了。
罗兰走到树底下,跟一个忙活的农妇打招呼。
“这大中午的还打谷子啊?”
农妇看见罗兰,虽然没见过,但也听说了村里来了个客商,把滞销的柠檬都解决了,她见罗兰唇红齿白,一身贵气,笑着用不标准的普通话回答他:“要赶紧把稻谷打出来晒了,不然秋雨一下就存不住。”
罗兰想了想,跟她解释:“我有个朋友,住在那儿。”
罗兰比划一下:“他今天人不舒服,中午想休息一会儿,您这打谷机声音有点大,我给您五百块钱,您换个地方打谷子可以吗?”
农妇是个淳朴人,罗兰说话又客客气气的,当即道:“不用给钱,不用给钱,我到村社前头去打。”
“要给的。”罗兰把准备好的纸钞放在地上,快步走了。
那农妇追上来,见追不着,这才不得不收了钱,换地方打谷子去了。
罗兰回到金凤期那栋楼下,在树下站了一会儿,他知道,这事有更简单的解决办法,那打谷机挺旧了,恐怕经不起他的混沌之手一摸的,但是他不能那么做,那是人家吃饭的活计。
农妇离开没多久,又有一户人家来打谷子。
罗兰上前和气地劝退了。
一个中午,他劝退了两拨来打谷子的村民,一拨来玩耍的村童。
金凤期在窗外安静下来之后,就注意到了罗兰。
他看了一会儿,回床边躺下。
来回翻了几个身,片刻后,他又坐起来,走到窗边,朝窗下看去。罗兰居然还在楼下,虽然已经入了秋,但中午的太阳仍旧耀眼,从楼上望去,只能看见那人高挑的背影,汗湿的衬衣贴在修长脊背上,他正劝说着两名来玩耍的喧哗村童,又取出零钱。
“傻瓜。”金凤期嗤了一声。这种小孩子,骂走就好了,干什么还要给钱。给了钱,只会吸引更多的小孩子过来。
果然,过了没多久,又有一个女孩带着两个小的远远走来,罗兰老实给了钱,把人劝走了。
一个中午,金凤期看得着迷。
这被人喜欢的感觉让人愉快。
他喜欢这种感觉,不用回应,不用付出,他也不用害怕自己会变得不像自己,更不用害怕得到之后再失去。
他只是旁观,置身局外。
看着罗兰在楼下顶着太阳奔波忙碌,金凤期昳丽的脸上流露出近乎贪婪的愉悦。
他就像一个流浪的乞丐,偶然发现了密室的宝藏。
他看到了一点点,但他知道还有更多。
这只是冰山一角。
乞丐想知道这宝藏究竟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