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锦南从医馆拿来了忍冬,柳树皮便被这味药材完美替代?了。
忍冬能清热,能消炎,对于现在周慎的情况,实在是在适合不?过了。
为了担心引起?别人注意,江续可谓是一?丁点不?合理的事情都不?敢做,小?心谨慎到神经过敏,她担心有人去医馆询问锦南抓药的方子,给?周慎使用的药材只?敢从治疗胃病的药包里挑拣。
结果凑着凑着,竟然真?的凑出来了对症的药方。
锦南将汤药拿了过来,递给?江续。
“你先回去休息吧,下半夜过来替我。”
“是。”锦南应道。
碗里的药是刚刚熬好的,捂在手里十分烫手,江续用勺子搅拌几次,舀起?一?勺,放在嘴边轻轻吹冷。
滴一?滴药水在手背上,她估摸着温度合适了,便俯下身,慢慢将药送入周慎的嘴里。
棕红的汤水顺着周慎发白的唇角流到脸颊,江续连忙用手绢替他擦拭干净,又手忙脚乱帮他顺下嘴中含着的药。
“咽啊。”江续将碗放在身边的圆椅上,开始一?门心思顺着他的胸口:“咽下去啊。”
兴许是太?着急了些,周慎竟是咳了几声,嘴中含着的药物溅出几滴,落在苍白的脸上,格外显眼。
江续本以为他快醒了,手掌不?停顺着他的胸口,另一?只?手攥着绢子,慢慢蹭掉那些药渍。
可直到白色的绢子再次沾染上红棕的液体?,躺在床上的男子恢复了苍白,他仍然双目紧闭,呼吸轻微。
江续愣愣的坐了片刻,白皙的手指慢慢穿过男子的指尖,直至二人双手彻底贴近,十指相?扣。
她惊觉,往日里温热的手掌,此时竟是比自己还低了一?些温度。
泪水打湿了男子的衣物,留下一?道浅浅的水痕,江续声音依然是平静的,她垂下头,望着两只?靠在一?起?的手:“周慎。”
“你先醒来好不?好。”
“我真?的好害怕啊。”
无论是努力掌控住大局,稳住皇帝那边,或是命令锦南办事掩人耳目,昼夜只?歇息几个时辰,马不?停蹄照看周慎。
她也不?过是个刚刚十七岁的少女。
她也是从小?长?在深闺中,娇生惯养的贵女,顶多因?为从小?家中发生变故,心机成熟些。
可儿时变故再多,她也从未经历过这般生死攸关的时刻,更别说还要独自一?人面对这些大风大浪,挑起?所有重担。
她不?知道该怎么选。
江续知道自己大可以一?走了之,转身将周慎推入深渊。
这般下去,在皇上那里,自己便是个出色的探子,届时,就算周瑛还是想过河拆桥,碍着江家三人全在为他办事,对于江府的待遇,多多少少也会好于从前。
但是,她办不?到。
若她走了,整个慎亲王府,能信得过的怕是只?剩下一?个锦南,无论是照顾人,还是与那些老谋深算的达官周旋,他都能表现个像个真?正的间谍。
总而言之,靠锦南,周慎只?有一?个死字,可能是死在皇上手里,可能是死在锦南手里。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周慎去死。
流了一?会眼泪,江续重新振作起?来,再次拿起?椅子上的汤药。
周慎有时会全部含在嘴里,有时能咽下去一?些,便这么喝一?半,吐一?半,忙活了半天,总算把这一?碗药吃了下去。
锦南来换班时,借着屋中的烛火,只?看到江续的双眼微红,也不?知是哭的还是熬夜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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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慎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般,每一?寸肌肤都虚弱厉害。
微弱的意识缓缓涌入大脑,瞳孔中渐渐出现了些许亮白的光,沉重的眼皮抬了抬。
他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很?久,感觉自己被禁锢在同一?个地方,现在意识逐渐回笼,身体?却似乎依旧不?受控制,张不?开嘴,起?不?来身,似乎被牢牢钉死在一?个框架中,无论他如何挣扎,就是无法逃脱。
现在江续还没来,锦南去帮周慎去厨房取稀饭回来,一?进门就看到床上的人有了什么动静。
“王爷,王爷?”锦南急忙将稀饭放到桌上,凑在他床前喊道。
然后他看到,床上的人恢复了正常,继而缓缓睁开眼。
“王爷!”锦南欣喜若狂,也顾不?得桌上的食盒了,连忙将周慎扶坐起?来。
除了稀饭和药,这两日周慎几乎什么都没吃,干躺了两天,现在人虽然醒了,却仍然在状况外。
他靠在墙上,张开干裂的嘴唇,沙哑道:“我睡了多久?”
“两天了。”锦南险些哭出来:“您可算醒了,再不?醒,我们?就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周慎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腹部的伤口似乎已经被包扎好了。
谁帮他包扎的?
锦南么?还是有什么别的人……
他忽的急躁起?来:“我的伤,谁帮我处理的?你该不?会叫了人?”
“没……是江侧妃……”
“江续?”周慎愣了愣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