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妃娘娘,您请回吧,”金銮殿前,身着藏蓝蟒袍的大内总管一甩拂尘,“陛下公务繁忙,吩咐了不见任何后妃的。”
一番话下来,楚端静一语不发,固执着一动不动。
那双有淡淡乌青的杏眸带了些空洞,死?死?盯着禁闭的朱门一瞬不瞬。
总管:“……”
冷哼一声,暗暗啐了一口:真是?没眼色,眼下正是?陛下登基的大喜时日,偏偏这静妃白衣白花的一副晦气样。
别说?陛下日理万机不愿相见,哪怕是?他看了都觉得膈应。
这样想?着,一道千娇百媚的高挑身姿,在侍婢的搀扶下摇曳走近,总管登时换了副谄媚的笑,“哎呀奴才该死?,竟没注意到贵妃娘娘大驾光临。”
来人正是?荣宠未央宫的颜贵妃。
“少贫嘴,”搀扶楚倾颜的侍婢没好气瞪了他一眼,“我家娘娘想?去哪,还需要向?你回禀吗?”
“哎呦哎呦,春雨姑娘这话可折煞死?你奴才了,”总管夸张叫了一声,“就算再给?奴才一百个胆子,奴才也不敢多嘴啊。”
“好了别贫了,”总管这副毕恭毕敬的讨好样显然取悦到了楚倾颜,捂着帕子敛了低笑,“不知公公能否替本宫通传一声,本宫特意做了些鬼话千层糕,想?呈给?陛下尝尝。”
话落,总管掩着唇齿呵呵笑了几声,眼尾眯起道,“贵妃娘娘这么客气做什么?陛下等候您已久了,您直接进去便是?。”
“多谢公公。”
几人旁若无人的对话,尤其是?总管公公,全程连半个眼神?都没给?楚端静。
尤其是?搀扶楚倾颜的春雨,拾阶靠近殿门时,只当不经意狠狠撞了一把楚端静。
“哎呀对不住了,”见自家主子转来的询问目色,她抿着唇低垂眼眸道,“奴婢一时不察,竟没看见这儿还站着人,撞了静妃娘娘当真是?无意的。”
说?到这,她眨眨眼登时蓄满了泪水,“静妃娘娘也没出声,适才奴婢没注意到……”
这番欲言又止的话语,好似她这位撞到人的元凶才是?无辜的。
“不论怎么样,撞到人便是?有错,”主仆不动声色对视一眼,楚倾颜板着脸训斥,“本宫平日是?如何教导你的?还不快给?静妃娘娘道歉。”
“哎呦贵妃娘娘,您可别生气,免得气坏了自己?让陛下心疼,”挑准时机,总管很有眼力见当了和事?佬,“再者春雨姑娘什么性子您比谁都清楚,自然不会有意为之?,您就别生姑娘的气了。”
一番滴水不漏的话下来,不仅给?了楚倾颜台阶下,还把楚端静损个了遍。
贵为贵妃,楚倾颜已经低声下气斥责婢女;而婢女春雨也非故意的,若楚端静还要计较,就显得她得力不讨人。
见楚倾颜微蹙的眉心似有愧疚,总管捏了个兰花指意有所指道,“都说?静妃娘娘最与?世?无争,想?来也不会与?春雨姑娘置气吧?”
“若本宫一定要呢?”不知想?到了什么,成功让以为她不会出声的主仆三人变了脸。
“……你!”春雨咬牙,一时竟没防备这受气包一般窝囊的静妃娘娘当真会反驳。
然而戏都唱到这儿了,她悄悄瞥了眼自家主子面上一闪而过?的阴翳,登时头皮一麻。
若办不好主子交代的,回去的下场一定惨痛无比。
思及此?,她提着裙摆小心翼翼面朝楚端静,敛了眼底的晦暗俯身行了一礼,“是?奴婢眼拙,请娘娘责罚。”
都做好了最坏打算的春雨,等了好半晌却?只等到了无波无澜的一句“起来罢”。
她:“……”
低眉顺眼的神?色险些没绷住:这么轻巧你方才装个什么劲!
一旁的楚倾颜显然也被楚端静这副轻飘飘的态度冒犯到了。
贱人!
藏了满腔怒火的她正要发作,余光却?瞥见总管的眼神?示意,霎时换了副梨花带雨的表情。
只见她柔声低泣了一会儿,随即捻着帕子作势便要向?楚端静屈膝,“既然妹妹一定要责罚春雨,身为春雨的主人,姐姐也难逃其咎,妹妹不如连姐姐一道责罚了吧。”
忽然的态度转变,楚端静又没瞎,自然不会看不出端倪。
“颜儿!好端端的,你这是?做什么?!”意料之?中,随着一道满含愠怒的声线,身着玄色龙袍的男子堪堪接住了柔若无骨的楚倾颜。
但见一个眨眼的功夫,活生生的一个人就从殿门飞身至台阶处,必不可少所使了轻功,可见新帝独宠贵妃娘娘的传言并?不假。
“陛下,臣妾无碍,”顺势倒在傅云泽宽阔的肩头,楚倾颜咬唇娇声道,“是?臣妾的不是?,没管教好下人,这才冲撞了静妃妹妹……”
一番声泪俱下的哭诉,只提及了“静妃”两?个字,便成功让傅云泽清朗的俊颜黑沉下来。
静妃静妃,又是?这个楚端静!
于是?他想?也不想?便拧紧了长眉,眼风一扫不耐冷斥,“朕已经封你为静妃,你还想?怎么样?朕不过?娶了颜儿,你便这般不懂事?,非要搅得整个后宫不得安宁才满意吗?”
毫不掩饰的厌恶,若放在从前被吞心蛊控制的时候,她或许还会被刺得痛不欲生。
如今暂且压了作祟的蛊虫,再见到这一幕楚端静只觉过?于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