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沉潭看他走神,凑过去挑他的下巴,把人的视线焦点抓回自己身上,这才满意,“别难过。”
叶临风拿他没办法,“……我没难过,别乱说。”
“是不是心疼我了?”
叶临风:“……”
“你脸都红了,眼睛也红了,就是在心疼我吧。”岳沉潭笑着亲他,仿佛得了什么喜事?似的,又来劲了,“临风……”
然后吧唧一下被推开,叶临风朝着另一边挤眼睛,示意鬼夫人还在旁边种蘑菇呢,不要这么放松!
岳沉潭便乖乖坐回去,努力忍着不欺负人。
叶临风过去找到鬼夫人谈话,询问她,等自己的手臂长好了,岳沉潭的事?情也告一段落、一切安稳后,再帮她和儿子相认好不好,鬼夫人脾气很是好说话,便点头同意了。
两人也因此放下了心来,在依云洞中过起了每天吃吃喝喝修炼修炼的日子。而叶临风,则是直接带着岳沉潭发现了洞中另有乾坤。
也许是因为看过神书,叶临风打心眼里觉得这一份机遇是属于岳沉潭的,自己不感兴趣,也不打算染指,拿不喜欢、手臂没好、修习路数不同当借口,全部丢给了岳沉潭一人。
在这几日里,司障月仍然会时不时联络他,只不过不再是直接出现,而是单单通过千里传音的法子,说一些?动摇人心的话语,像是在催他进一步入魔。
然而事?实却是,当叶临风某一天突然兴起,探查身体情况时,却发觉体内魔心已经势弱,原本早已被挖去的道心,却又隐隐有了复苏的迹象。
在岳沉潭入定修炼时,他便会将?自己那条残肢偷偷取出,慢慢地啃食,一天天的过去,左臂像是断掉的壁虎尾巴那般,开始缓缓长出新的肢体。
而司障月也像是早有准备,一次次询问他,提醒他,
“你是幸运的,无论是哪一条道,仙、魔、妖、鬼……你如今都有选择的机会。”
如果就这样回归原本的状态,继续修仙,似乎的确有点亏,他知道自己没有多少修仙的天赋。
在他缓慢地忍耐着断肢重生?的不适时,司障月便会‘友好’地提醒他,
“只有我能帮你,感情用事,不是个优点。”
当他于噩梦中惊醒,反复确认自己是否还活着时,偶尔还能收到司障月的消息,告诉他,只要他想,随时都能离开无相,前去拜师。
这之后,叶临风的左臂完全长出来了,肤色均匀,看起来就像从未断过,只是灵脉还需调养。
岳沉潭也在这期间受益匪浅,一跃合体期大成,带着他和鬼夫人一同离开了依云洞,结束了为期一个月的休养生息。
这时候,司障月发来了声称是最后一次的千里传音,
“你从未阻隔我的消息,其中原因,你自己清楚。”
叶临风叹了口气,忽然觉得那一日岳沉潭直接将?司障月的分神赶走真是明智。
表面上,这些?日子是风平浪静的过来的,什么特别的事?都没发生?,但也只有他自己知道,有多少次,他因为司障月的只言片语动摇了,甚至认真地考虑着听从那个鬼修,考虑过阻止自己的道心再生?。
也只有他自己知道,正因司障月并非简单地迷惑他、试图说服他、改变他的想法,而只是不断地将他脑海中拼命压制下去的想法挖出,他才至今都没有迁怒,也难以防备,难以怀抱断了某条路的决心。
如果真的拜师,让司障月点拨自己,也许真的能顺利渡劫,从此不再畏惧天道,甚至跻身十大尊者之一。
更可怕的是……如果不是因为看过神书,不是早就晓得有比司障月更厉害的存在,如果不是舍不得就此放弃去寻找白玉空境的想法,怀抱着再见?黑鸦魔君的希望,如果不是重遇娘亲、有了牵挂,又因岳沉潭而生?出了对寻常生活的留恋,他,叶临风,也许从一开始就会毫不犹豫,直接成为司障月座下之人。
牵挂、爱恋、更好的选择……这些?都是神书中的他不会有,也不可能有的,甚至,神书之中他是死是活,也难说。
“临风?”
岳沉潭踩在剑上,终于忍耐不住,出声叫他,“你这几日,怎么总是出神,在想什么心事??”
“我只是在想,天道。”叶临风摇了摇头,低头是万里山水碧色连天,抬头是晴空万里流云如烟,光是看着,就叫人心境豁然开朗,
“我以古逍之身渡劫时,天道要灭我。可他想灭的,到底是哪个我?天要灭我时,可曾想过我会有如今?”
他看起来神色清明,并无明显的喜怒,像是真的在探究一个问题的答案,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硬要说的话,那眉眼之间,举手抬足之间,唯有一丝堪破得失的潇洒干脆,未有笑意,却明亮如星辰。
岳沉潭望着他,忽然想起在鹿城的那一日,叶临风酒醉之后,忽然出门去,并随手折断佩剑,还大呼痛快。
叶临风望着天边,眼里映着云天和山水,仍兀自说着,“我当真是因逆天而行,才为天道所不容的么?喊什么天不容我,人间不容我……我又何曾容下过我自己?何曾不怨天尤人、执迷不悟?”
他缓缓闭上眼睛,周身灵气骤然涌动,竟是有了小突破的架势。岳沉潭连忙带人随处找了个地方落脚,张开结界为其护法,眼睁睁看着叶临风境界陡升,不敢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