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午饭时?间来临,暮天真?人才将叶临风身上的绳子都松绑了,将人放开。
床单已经被汗打湿,衣服也要重新换一套。好在季婷山的药童很?多,暮天也是个喜欢收弟子的人,叶临风疼过了之后,不?但身上轻松了许多,周身经脉顺畅、灵力运转更加自如了,还有专门的人来服侍。
如果不?去想今后要面对的治疗,眼前这日子可以说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吃食还不?会控制得太严格,除了忌酒忌辛辣,别的鸡鸭鱼肉并不?管着。每天还能哼哼小曲,找几个闲着的药童下棋斗蛐蛐,累了困了随时?躺在竹藤编制的摇椅上晒太阳小憩。
季婷山的风景也是极美的,基本上想看什么样的美景都能找到?,山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更是种植着不?同?的药田。叶临风一住就是十天,竟完全?没有看腻的感觉。
山上还有一座钟,每逢饭点?、早起和晚睡的点?、都会敲上一敲。
每日暮天真?人来到?叶临风的临时?卧房,要为其用各种方法治疗驱毒时?,这声音便成了叶临风最盼望最喜欢的声。
无论是针灸、推拿,还是用药、用术法逼毒,亦或是越发可怕的以毒攻毒、药浴、功法等等,令人疼痛难受的程度大小不?一,但只要那钟响了,暮天便会格外?自律地放开他,让他清洗身体,准备吃饭或休息。
不?得不?说,在治病救人这方面,暮天真?人还是做得很?到?位的。
神书中只是几句话带过,叶临风却忍不?住细想,作为一个能从?他人的疼痛中获取快感的人,却能在轻易折磨、伤害他人时?控制住自己的行为,绝不?做任何出格、有违医道的事……这究竟需要多大的定力和毅力?
如果说在疼到?神智模糊时?瞥见的那个眼神,是令人惊讶害怕的,是写满了扭曲的欲求与痴迷的,那么能在这样的状态下仍然维持正常人言行的暮天本人,其可怕程度则更是成倍的,窥见的小片真?相让叶临风不?敢细想,觉得胆寒。
时?间长?了,每日和暮□□夕相处下来,还多生?出了些敬佩与疼惜感。
又?是一日,叶临风体内的蛊毒依旧顽固,但却虚弱了不?少,按照这个趋势,想要在下次七绝魔尊发动蛊毒时?保留记忆,似乎也不?是难事。
床边放着的是一盆清水,如今已经被血污染成了黑色,被药童低头端了出去,屋内再次只剩下两人。
每次重伤蛊毒,埋在心口的蛊虫便会因痛苦而疯狂挣扎,连带着叶临风也疼痛不?已,心跳不?稳,如今治疗暂时?停了下来,暮天真?人仍坐在床边,细心地用柔软的布料为其擦去身上的冷汗。
叶临风想说法,但被暮天轻轻用手指挡在嘴边,制止了,而后看着他摇头,“你现?在还很?虚弱,有什么话休息好了再说。”
将人从?床上扶起来,叶临风仍有些控制不?住地发颤,这倒没什么,过段时?间就会好,暮天却仍旧温柔地瞧着他,为他擦干净身上的冷汗后拿来一条绒布毯子,将他整个人裹了起来,抱进怀里搂住了。
温暖的感觉很?快浸入身体,叶临风缓了一口气,有点?好奇暮天真?人现?在会是什么样的表情眼神。
毕竟在不?久前,自己与他对视时?,看到?的还是一双……几乎可以说是饱含爱意的视线了。
叶临风不?记得上次生?病受伤是怎么度过的,也懒得去想,自从?修仙后体质便好,生?病这种事就远离自己了,虽说修真?界也有不?少可怕的危险,但他以前总是谨慎地绕开。
可即便不?去想,也很?难不?为这样贴心至极的照料所感动,暖和是真?的暖和,无论大病小病,大事小事……就算是简单的打个喷嚏,暮天真?人都能将其放在心尖上疼。暖和,是真?的暖和,度过那一段可怕的痛感之后,便是从?头到?脚的舒坦。
叶临风觉得有些困倦了,忍不?住打个哈欠,头发便被轻柔地摸了摸,耳边是小声的询问,“要睡会儿么?”
这哪里是大夫和病患之间的相处,就算是最亲近钟爱之人,也不?过如此了。
叶临风包成个粽子似的挤出脑袋看他,眼睛有点?睁不?开,暮天连忙递过去一块热毛巾,为他擦了擦眼角,“还有哪里难受么?”
他摇摇头,脸上恢复了血色,白里透红的,“多谢真?人。”
“叶公子太客气了,你是临歌的亲人,我照顾你也是应当的。”
“现?在已经不?是亲人了。”叶临风干巴巴地说道,语气有点?不?冷不?热,而后又?有点?不?好意思似的,转了话题问道,“您和临歌是朋友?”
暮天摇摇头,犹豫着缓缓说道,“他帮过我一些忙。不?……应该说是,他帮了药庐一些忙,所以认识。那天他找我时?,我恰好在去往华付城的路上而已。”
“哦……”
“叶公子,还有别的话想说?”
叶临风试探着抬眼望去,一双眼里闪着明亮的光,像是在期待什么,又?小心翼翼地不?敢戳破,“真?人对待其他病患,也是这么无微不?至的么?”
言下之意,对别人也会这样细心的擦身、换衣,在感觉冷或发抖时?,紧紧抱在怀里?对别人,也会亲自拿起勺子,一勺勺的将药水和热粥交替喂到?嘴边?也会用这样深邃专注的视线看着,仿佛在那一刻,他就是你的整个世界?
额,好像,有点?肉麻。
叶临风努力忍住不?让自己出戏,用最暧昧而患得患失的神情望向暮天真?人,等待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