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萨兹尔抿着唇,低下头打量了一下:“是有一点。”
子孤熙走上前,咬了一下他的耳朵,低声道:“你还可以再喂胖些,我可不会介意。”
霍萨兹尔瞥了他一眼,然后伸出手掸了子孤熙的鼻尖。
“别闹。”子孤熙躲开了,然后又凑上去揽住他的腰,“我要去见母后,你真的不和我一起。”
子孤熙说完,霍萨兹尔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伸手替子孤熙整理了一下发冠。
等完成这些后,他才不急不缓说道:“我不是你的妻子,更不是你的妾。我不是你的什么人,实在没这个必要。”
子孤熙哑然。霍萨兹尔反倒催他:“时辰不早了,去吧。”
本来子孤熙想解释,但一时又想不出什么话来,只好无奈道:“你怎么突然说这种话……罢了,等我回来再跟你讲,别胡思乱想。”
之后他简单梳洗穿戴了一下,去拜见母亲。
比起其他后妃热衷于花卉,弋皇后的宫苑里多得是一些茶树。
平常日子里,这个时辰宫女们都会摘下庭院里的花茶,去为娘娘熬制一盅茶汤。
但如今凤宫四十岁有孕,高龄怀胎实在危险,这几个月就免了那些茶饮。
通报完毕,宫人们领着郑王进入内殿。
弋皇后正躺在凤塌上,整个人都显得懒懒淡淡的,直到子孤熙的身影落到她的眸中时,她的神情才多了几分光彩。
“过来吧,阿熙。”皇后拍了拍床榻边,“到母后身边来。”
子孤熙朝着母亲笑了笑,然后坐到她的床榻边。正巧宫人们乘着茶盘过来,子孤熙接过一杯蜂蜜水,拿着茶勺喂给了母后。
皇后接纳了他的孝心,低着头啜了了一口,然后她执起帕子擦拭了一下嘴角。
做着这个动作的同时,她问道:“方才荣儿来过,说你今日对他发了好大一通火。”
子孤熙拿着茶勺的手微微一顿,回答:“被宠坏了的人太多,我不希望荣儿也成为其中一员。”
“话说的不错,但我与你父皇也很宠你。”弋皇后轻声回答,“我对你管教弟弟没有任何异议,可你也要自律。”
“好。”子孤熙没有多想,随口应了下来。
子孤熙的母亲弋皇后与“母仪天下”这个词相去甚远,在许多朝臣眼里,她过于小家子气,起话来也捻得轻柔柔,垂目含羞。
她看着自己渐渐隆起的小腹:“阿熙,你猜这是个弟弟还是个妹妹?”
子孤熙微笑:“我不知道。”
“我希望是个公主。”弋皇后垂着眼睛回以笑靥,“我有两个儿子了,勇武优秀如你,聪敏好学如荣儿。可儿子和闺女终究不一样,你们都很孝敬我,我也很疼惜你们。可有些女人家的话,还是希望和女儿说,也只有女儿能感同身受。”
子孤熙听着母亲的话,突然眼睛一红:上辈子……他记得也有一个孩子。
上辈子的时候,这个孩子来的很不合时宜。
那是他死后的第三年,这个孩子才在母后肚子里不过五个月大,宋王就谋逆弑君。
他父皇死后不久,这个遗腹的嫡子……也莫名其妙胎死腹中。
而他的母后被囚禁宫闱,与世隔绝。
子孤熙上一世的记忆仅限于宋王子孤晧篡位之后,他不知道母亲的结局最终如何,但不用想他也能料到。
“公主也好。”子孤熙伸出手,替母亲盖好被子,护好她的小腹和膝盖,“我向您发誓,只要我活着一日,您与荣儿,还有这个还没出世的妹妹,我们一家四口都会一世无忧,平安终老。”
弋皇后睁大了眼睛,然后很快释怀:“你已经很久没这样坐下陪我说话了。阿熙,或许母亲很多事情都不了解,你们男人的雄心壮志,在政局上想要大显身手,这都不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我以前很怕你我母子有一日相坐无言,渐渐疏远。但我今日开心极了,我的儿子仍这样念想我。”
子孤熙手轻轻一顿:“是孩儿不孝……母亲……”
他的话语说到一半突然卡顿。
过了半晌,他才声音哽咽,缓缓说道:“我做了个梦,梦到我的不孝。我的一时野心与疏忽,让您在梦里白发人送黑发人。那个梦很真实,真实到让我恨自己。如您所说,我是个自私的儿子,心中只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很少尽到儿子该有的职责。现在我向您保证——我一定活到母亲百年后寿终正寝,凡是您在人世的一日,我都会尽我毕生所能,像小时候您保护我那样保护您。”
而即墨城的另一边。
张太傅终于迎来了他等了许久的那个人。
今日事后,宋王一路奔至老师府上。
正巧这一路上碰见了春雨淅沥,宋王穿着一身月白色的斗篷,冒雨前行。他浑身上下都湿漉漉了的,拐至太傅府的小后门处,急匆匆地敲门。
等太傅府的下人们开了门,看清楚来客的长相后大惊失色,连忙让人去为殿下更衣。
“不必麻烦了。”宋王制止了他们,直接问道,“老师在吗?”
“大人正在清贺轩品画。”
得到消息后,宋王轻车熟路地走向清贺轩的位置,也顾不得现在的狼狈样。
等他敲开了清贺轩的门时,看到了老师清瘦的身影。宋王二话没说,甚至接下来的突然举动还吓了张太傅一跳。
宋王直接朝老师行了个大礼。张太傅慌忙之余声称自己承受不起,弯下老迈的腰正想去扶起宋王。
他对上了宋王的目光。
宋王目光如炬盯着老师,仿佛眼前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我等不及了,眼下能求之人,唯有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