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三年半了,子孤熙终于回到了东极宫巍峨的永明殿上。
即墨城倚海而建,地处东海之滨,是历来朝代中鲜有的临海首都。
海浪湃啸声夹杂着早朝时的朝铃声,竟有种静谧庄严的肃穆感。仿佛以即墨城为中心,恢弘正不断向外扩张。行步在东极宫广场的百官们只感受到境界的空旷,以及自己的渺小。
百官朝服袖口上都绣着平朝的国花地涌金莲,胸前则绣平朝的国鸟凤头燕鸥。
平朝喜欢把凤头燕鸥称为“高髻娥”,因为凤头燕鸥头冠漆黑如鬓,宛如一个个梳着高高发髻,长袖如流云的宫娥。
它们只出没在东极宫附近,因而有宫花妙人化身的美名。凤头燕鸥成列规整,展翅凌空于天上,撞破了上朝时的明钟声。
等参拜完皇帝后,子孤熙抬起头来,他虽回归朝堂,但监国的位置目前还是宋王担任。
子孤熙头一次站在群臣的第二排,而他前方宋王正滔滔不绝地阐述那个所谓的新变法。
“我朝前期连年征战,财政发展滞慢,因此天和帝时代推行商贸自由,鼓励商人们自主运作市场。等市场发展至鼎盛期时,再向他们索要高额的税款。”
宋王正朝着文武大臣们展示户部今年的市价收支录和赋役记。
“虽然此举使我朝国库日渐丰盈,但商贸过于开放,中央缺乏对市场的调度,商人们为了尽快添补每年上交的高额税款,在春秋两季肆意调整物价,从中折转的利润竟高于原先的二到五倍不止……”
……
长篇大论。
子孤熙听得头疼,他并不擅长内政。户部的那些冗杂的人文商贸,正是他能力欠缺的。
子孤熙的才华是国与国之间的博弈,是战场上的秣马厉兵,这些宛若绣花一样细致的内政活计,他确实干不来。
好不容易宋王把提案做了收尾——最后的结论是回收限制商人对市场的自由调度权,将财政法重新梳理,对基层的生产业推广福利,更改纳税法。
“尽快实施吧。”皇帝坐在高殿上,朝着宋王皓赞许地点头。
宋王皓今年才十八岁出头,刚刚正式接触政务。他对于朝野上的拉帮结派漠不关心,却把这个临时的监国职位做的尽职尽责。
宋王的确能力出众,尤其是在内政和民生方面,是不可多得的良才。
想到这里,皇帝垂眸,看了一眼郑王熙。
郑王站在宋王身后,面不改色。皇帝太清楚子孤熙那点小心思了。
若宋王皓是通才,那郑王熙未免过于偏才。但无论什么都无法动摇子孤熙在他心中的地位,这有关皇帝个人的喜好偏向,也有关社稷的立储根本。
想来禁朝一个月,郑王也吃到了苦头。
皇帝拿起毛笔,批改订修了一下宋王呈递上来的文案,顺便噙了口碧螺春,不紧不慢说道:“郑王熙。”
子孤熙一愣,出列:“儿臣在。”
“朕今日刚醒,就收到了兵部和礼部呈上来的两封密报奏章。”
皇帝把手放到一旁的案台上,用手指轻轻点了点那红蓝锦缎的两封密报:“上前来,给文武百官阐述一下这两封密报的内容。”
看着父皇轻敲奏封,嘴角似有似无的一缕笑意,子孤熙心中豁然明朗。
他与宋王擦肩而过,抬脚迈上那通往尊贵龙椅的台阶,接过父皇手里的兵部奏章。
子孤熙快速扫了一眼,大喜过望。
但他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沉吟片刻,看向台下诸臣:“看来我们在西方最大的敌人——让我们如坐针毡二百余年的大新帝国,现下已有分崩离析之势了。”
在他话音落地的那一刻,群臣忍不住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净火使苏贡卸职归国后不出一个月,他和西帝墨涅沙之间就开始了内讧。现在两方正笼络着西域十六国盟的各路国王加入内战,派系之争分明。”
堂上议论纷纷:月泉之战刚刚平息不出半年,西域的内战变故就让大臣们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