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的空调还在尽职尽责地运作,说完那句话，江听就按了下?耳机。
“没事，我在跟我弟弟说话。”他的语气毫无波澜,“关于解聘的名单你稍后发?一份到我邮箱,我一会儿还有个电话会，晚点会回复你。”
“就这样。”
说完，他就摘了耳机,抬起?了眼。
背后偷偷吐槽人这会儿异常尴尬的牧闻轻咳了一声，一边在身后偷偷拽了一下?解祁的手，带着人进了门?,一边若无其事地试图转移话题：
“不用,不冷。那什么……哥你没去公司啊？”
“阿姨跟我说你回来了。”江听把?手上的耳机放到桌面，合上笔记本，站起?了身，“所以让我回来照顾你,没想到你不在家,所以我就索性在家处理工作了。”
他抬起?眼，目光扫过解祁，顿了顿，眼神?里稍稍流露出?了几分惊讶。
江听是记得解祁的。
倒不是因为对方是牧闻舍友这一个身份，事实上,他们这样的人很少会把?有限的记忆力分给一个普通高中生。而是因为对方作为一个高中生,其实也没有那么普通。
至少他没见过哪个普通高中生有那样阴郁的眼神?和一挑全场的气质,普通高中生显然也不会在晚上跟一群混混纠缠不清——
他那个单纯得有些?傻的便宜弟弟除外。
要不是牧闻当时特意开了口，江听秉持着所谓兄长的责任，回去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让学校把?两?个人的宿舍调开。
他以为牧闻去了H城这么久，早就跟原来的同学朋友断了联系,却没想到牧闻和解祁的关系还是那么好，让他难得地有了几分意外。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心里习惯性地推敲思索，面上却不显露，只是淡淡地开了口：“我让厨房准备了姜汤，先?带你的朋友喝点吧，驱驱寒。”
然后，他看向了解祁怀里的小猫，顿了顿，
“想养猫？”
“嗯。”即便见过再多回，牧闻面对江听的时候还是有些?许拘束，眼瞅着他没计较刚刚的事情?，松了口气，小声跟他解释，“学校里的野猫，没人养，挺可怜的，所以我就带回来了。”
“那就养着吧。”江听看了眼表，“有什么需要的跟刘妈说，让她找人去料理就行。我去书房开个电话会议，晚饭前?不要让人来敲门?。”
“好。”牧闻应了一声。
等到书房门?“啪嗒”一声，关上，他才松了口气，听到解祁开了口。
“你哥还挺好说话。”他道。
刚刚被?吓得不敢动的猫猫这会儿悄悄探出?了个头，小声“喵”了两?声，样子有点委屈，解祁顺着它的脖颈抚了两?下?，它勉强地往人怀里缩了缩，这回真变成了一摊装死的小面包。
牧闻有些?心虚地咳嗽了一声，跟一旁等着的阿姨交代了几句，然后回过了头：
“客厅说话怪尴尬的，我让刘妈一会儿把?姜汤送上来，走吧，去我房间。”
*
房门?关上的一瞬间，牧闻才靠在门?板上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他给解祁拖了个凳子，示意他坐下?来，然后心有余悸地往后看了一眼，确定身后没有人之后，才在床沿也坐了下?来，先?抓了个抱枕压惊，一边开了口抱怨，
“刚刚我还以为我要连着空调一起?被?他鲨掉了，你怎么也不提醒我。”
解祁顿了顿，觉得自己有点无辜：
“你吐槽你哥，我又不知道你哥在家，怎么提醒你？”
“……也是。”牧闻叹了口气，伸手rua了一把?小面包的脑袋，“还好他没对猫说什么，我都怕他让我直接把?它送走。”
“不过。”他顿了顿，“也不大?可能。”
解祁看了他一眼：“嗯？”
“我搬过来住之后他还没拒绝过我的要求。”牧闻苦笑了一声，“大?概是看在我妈的面子上吧，我给他添了挺多麻烦的，其实有的时候我都宁愿他训我一顿，要不然我总觉得我就跟他在公司堆着要处理的文件似的。”
这话说得很有些?落寞，解祁知道是为什么，沉默了一下?，开了口：
“有的时候疏远不一定是坏事，总比天天吵架好。”
“……学神?你的安慰还真挺实在的。”牧闻叹了口气，“不过确实安慰到了我，说起?来……你爸妈最近，嗯，对你怎么样？”
他问得委婉，解祁答得却很坦荡：“没怎么样。”
“不联系的话就无所谓怎么样。”他淡淡地道，“反正?老杨跟他们说我已?经‘恢复正?常’了，他们抽空回来了一趟关怀了我一下?，就各忙各的了。”
当时那对男女掩不住欣喜的神?情?似是还在眼前?，完全没有注意到他敷衍的回答，他淡淡地垂了眼，有些?讽刺地笑了笑，摇了摇头。
牧闻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那你……还想学么？”
解祁有些?意外地抬起?眼：“嗯？”
“就，你之前?不是跟我说，不想学了么。”牧闻被?他看得有些?结巴，“然后上次不是因为我们打了个赌你又考回去了嘛，我看你后来就没有再……”
他举起?双手，满脸真诚，“我真不是老杨的托，我就是突然想起?来了，所以问一问。”
解祁笑了笑：“想知道？”
牧闻用力地点了点头：“嗯嗯嗯。”
“亲一下?告诉你。”解祁将猫放在地上，语气散漫地抬起?眼，说着调戏的话，脸上的表情?却依旧看起?来跟往常一样正?经，“不亲不告诉。”
牧闻：“……”
不是。
他记得他家学神?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能把?这种?话说得这么坦荡的啊！
咬了咬牙，他迅速地瞟了一眼门?，确定锁好了之后凑上去在人脸上亲了一下?，果不其然在往后溜的时候又被?人拎着手腕拽了回去。
年级第一学习什么东西都很快，包括原本还有些?青涩的吻技。
牧闻被?他亲得腿软，对方的手却依然很稳，游刃有余地把?着他的腰，适时地给了他一点喘息的机会，然后在他耳边叹气：
“不好意思，有点上瘾。”
牧闻的耳根红了一片，咬着牙：“这是我家，我哥还在楼下?呢，你不要太过分了解祁。”
解祁“嗯”了一声，对于他的威胁丝毫不在意，反而突发?奇想：“我记得我比你大?。”
牧闻：“……”
他的脑海中疯狂预警，果不其然，下?一秒，这个平时正?正?经经冷冷淡淡谈起?恋爱来就开始不要脸的人看着他开了口：
“叫一句‘哥哥’听一下?，行不行？”
眼见着人被?逗得濒临炸毛，解祁见好就收，把?话题拉了回来。
“没什么。”他道，“不是为了刺激谁，之前?不想学是因为不想学，现在想学了就纯粹是因为想学。”
他笑了笑，“要是哪天我又不想学了，我可能就不学了。”
话虽是这么说，但是解祁心里清楚，对于他来说，最有可能让他做出?自我放弃决定的那段时间早就已?经过去，虽然他没有意识到，但其实在最开始的时候，他还是带着一种?极端的报复心理在做着一切。
可是报复的终点其实并不会有快乐。
他讨厌的从来都是被?条条框框和重压束缚的感觉，而不是学习本身，现在他再也不会被?这种?感觉束缚，那么控不控分，其实也不是那么一件有必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