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精心呵护着苏师弟这株小幼苗回到一院,就见昏黄的灯光下,陈舟衣衫尽湿蹲在门口的树墩子上擦拭着灵剑。
苏青之见他额前的龙须变成了两道黑挂面搭在脸颊旁,看着自己的眼神跟望着一具尸体无甚分别。
是了, 自己之前与他形同陌路,今日又与林师兄交恶,人缘差到极点。
气氛有些尴尬,苏青之擦肩而过的时候,很希望陈舟能够扯住自己的衣袖,哪怕只说两个字也好。
遗憾的是,什么都没有,陈舟垂着眼眸,不知疲倦地擦着灵剑,犹如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自己与他喝过三次松苓酒,第一次用紫冰把他绑了,第二次掉进了冷月泉,第三次是在竹林的屋顶。
黑衫少年手持利剑,夜空中舞起了一道流星,银光闪烁,映照着他的侧颜也带上了一层光晕。
好像留在自己记忆深处的,关于他的印象几乎都是那个挺拔高大的背影,可惜终究是曲终人散。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追查大业紧要,其他的事徒增伤感,不提也罢。
苏青之将经常把玩的那对玉核桃留给林师兄,云锦被留给陈舟,那套紫砂茶具就留给师父。
她走在院门口,又一次的驻足停留回望着院落,就见自己屋门口挂着的木牌被风吹的掉在了地上。
还记得有日在屋子里听林锐讲故事,他笑着说:“怀玉,你知道了先生划船会怎么划?猜对了给你奖励两颗卤花生。”
自己的手臂摆来摆去他都说不对,哈哈笑着在纸上写着:“孑孓孑孓。”
自己灵光一闪拍着手说:“林师兄,帮我做个木牌子挂在门上,挂上牌子呢就代表不能进来的意思,爱了爱了,就这个!”
“你这小子一天新词儿咋这么多,情情爱爱的张口就来啊。”林锐一边打趣一边仰头喝着小酒美滋滋地咂了咂嘴。
那温馨的景象忽然间就揪住了她的心,山高水长,淇水汤汤,原来真的没什么人惦记自己。
她一咬牙,背着包袱大步跑出了院门,迎面撞上一个人。
是杨柳!她跑的气喘吁吁,手里还拎着两只烤羊蹄,看见自己神色一变,垂下了头。
真是好笑,最后念着自己的,竟然是把自己当肥羊宰的她?
苏青之心里五味杂陈,将利剑挡在自己身前冷声说:“什么都别说,走!”
“苏师弟!”杨柳几步跑上前来,站在离苏青之一米远的地方垂着头说:“我要下山了,保重。”
下山?苏青之此时才发现她的手上全是老茧子,层层叠叠,粗糙至极。
杨柳擦着眼角的泪珠说:“爹爹病逝,我打算去投奔舅舅,那里的武馆招收女师父。”
“苏师弟,之前的事我欠你一句抱歉,烤羊蹄就当是赔罪,你要不喜扔了也行。”
她语气急切地说完,就提着裙摆跑掉了,背影走的是那么快,那么急。
苏青之想要伸手去拦,却已是不及,手里的烤羊蹄还散发着酥香的气味,像是自己的心忽然浸上了一层淡淡地暖意。
按照以往的性子,苏青之的字典里绝对没有原谅二字,但是此时,她忽然动摇了。
她是工于心计的杨师姐,是利用过自己的人,可比娇娇陈远道之流却多了几分人情味。
至少她会拿出行动,说一句抱歉,做出一点补偿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