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陆阳夏坐在妆台前,面对那方小巧的琉璃镜发起了呆,那张扬有神的大眼里竟多了一丝惆怅。
给他束发的单儿心里暗衬:他家殿下只要不说话,又有什么美人比得过……
“殿下,您想什么呢?”
陆阳夏回过神来嗔他,“我想什么你也敢问?”
单儿却是不怕,嘻嘻笑着:“殿下方才那模样,就像害了相思一般,让奴好奇呢!”
陆阳夏一撅嘴,被他取笑得红了红耳尖,“胡言乱语!”
单儿吐吐舌,认真给他束发。
陆阳夏叹了口气。
单儿梳发。
陆阳夏再叹口气。
单儿继续梳发。
陆阳夏瞪眼:“你这笨单儿,为何不问你家主子为何叹气?”
单儿好不无辜,“您不让单儿好奇的呀?”
陆阳夏哼唧两声,兀自说道:“父后昨日问我,燕启那女人如何……”
单儿一惊,燕启此人他是知道的,燕家与君后的关系也不是什么秘密,单儿当即一笑:“那殿下怎么说的?”
陆阳夏拖着下巴尖儿,看着琉璃镜里通透的自己,“我说不如何。”
“那想来是很满意了。”
“???”
陆阳夏又哼一声,“我父后也如此说的。”
单儿心里一合计,“可殿下与那位燕小姐也就幼时见过几面吧?燕家在江湖中名声极好,可这位燕小姐品性如何殿下清楚么?”
陆阳夏一噎……他不清楚还有谁清楚?可他能说吗?他与燕启私相授受,他可不敢说出来。
陆阳夏抿了抿唇,“我不清楚。”
“那单儿去托人查查!”
“怎么……怎么查?”
“我们这样……”
主仆两人便就在这宫殿里合计起来了。
……
而另一边,三皇女府上——
三皇女下朝而归,面色沉重直往书房而去。
待她推门而入,这书房中已有四位谋士在此相候。
“一月后,母皇生辰,诸国来贺,接待来使一事落在了二皇女身上。”三皇女陆阳卓落座首位,目光锐利地看向自己的诸位谋士:“诸位,以为如何?”
谋士一道:“这女皇陛下如此器重二皇女……恐怕不妥。”
谋士二道:“这事未必让二皇女揽下未必不是坏事。”
三皇女沉默,轻扣了扣桌:“余先生以为呢?”
被点名的白衣谋士叹了口气,“女皇把此事交给谁,也不过是将谁推到了风尖浪口,殿下又何必多心,此时唯厚积薄发尔,殿下须沉住气。”
三皇女这才多了一丝笑,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那一二谋士,眼神冷淡。
谋士一二臊红了脸,低头不敢语。
“易先生以为呢?”
被点名的易先生脸上覆了半面具,只见她唇角微勾:“附议余先生。”
听她这么说,众人神色各异。
三皇女不惊不喜,眼中多了一丝深沉。
谋士一二心中暗骂:也不过如此。
余先生一脸无奈,他自是知道易先生的本事。
“先生,便不要藏私了。”三皇女开口。
那面具易先生就笑了笑,“此事说大不大,但殿下的目光应看那诸国,二皇女天资愚钝,与殿下比不得半分,不足为惧。而这诸国来使……恐是各怀心思。”
三皇女终于露出一丝喜色,点头要她继续说。
“小国不提,便说比邻的周国。周国此次来使是周王最宠爱的皇女,且在昨年立了储。据探子道,周国几位皇女为了争储闹得水深火热,太女虽立了,但前后皆有虎狼……这个时候周国太女来使我国,此事想来不简单。”
“易先生的意思是……”
“这周国,已是把注意打到了陆国身上?!”三皇女一拍桌,“易先生此言属实?”
那易先生颔首,“无论是想来陆国讨一门亲,还是想来进献美人埋几个暗桩……对于周国太女来说,都是百益无一害之事。”
三皇女复又坐下,目光深深地落在易先生身上,见她波澜不惊的模样,只能叹气:“本殿得易先生,如虎添翼。”
易先生:这人倒是夸人不忘了夸夸自己。
谋士一二垂眸:“恭喜殿下。”
余先生在一旁含笑不语。
“依我看来,殿下的当务之急便是想想这周国太女该如何对付……”
三皇女沉吟一阵,“若是周国太女想借我陆国之力,那必然是和亲。但我陆国皇子尚少,也唯小八……”说着说着,她面色一冷,“这周国太女想打小八的注意?”
小八虽不是她的胞弟,但她自小养在君后膝下,与小八感情甚笃。事关弟弟,三皇女就不大愉快了。
余先生在此时接口:“八殿下乃君后独子,君后殿下恐不会松口。”
三皇女颔首,“是本殿过忧了。父后定不会坐视不理。若不走和亲这一道,进献美人便……”
易先生却在此时打断了她,“殿下,可问您一事?”
三皇女一怔,“你问。”
“陆国与周国,您主和还是主战?”
三皇女没太犹豫,笑道:“这一问……先生当年来吾麾下,便问过了。”
易先生:“想再问一次。”
三皇女:“那本殿再答一次,我主战。只是如今却不是开战的时候……我陆国的内忧……”说着,她也惆怅下来,这多年来,母皇做的虽不差,但终究鞭长莫及,这朝中的蛀虫也是越渐肆无忌惮了……
听她这么说,易先生不言不语,只从袖间取出一物交给她。
三皇女虽不解,还是将那大信封拆开。
一室静谧。
最终是三皇女惊骇的眼神,“先生这……”
易先生点头,“是真的。”
“您……为何……”三皇女捏着那厚厚的一叠‘蛀虫’名单,只扫了一眼,就见贪官污吏所犯诸事,大小巨细,宣于纸上……她不由地倒吸一口气,连称呼都换作了‘您’。
易先生笑了:“只需殿下记得今日所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