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枣出宫了。
她穿着宫里制好的衣裙,像一只漂亮的鸟儿啁啾在闹市的密林,面具没了本该再买一个,可苏枣有了朱常钰给她的帷帽后,便再没想起自己的丑娃娃面具。
在帷帽下,她小心翼翼的捧起超大碗的酸辣粉,呲溜呲溜吃的满头大汗。
一碗酸辣粉自然是不够的,她开始像巡视自己领地的狮子一样,嗅着喜欢的香味蹿过去,不一会儿再大汗淋漓的从人群中挤出来,左手拿着肉串,右手捏着糕饼,等吃的半饱了,就开始对周围的小摊贩挑挑拣拣。
这个糕点纯色,是六郎喜欢的糕点模样……
这个糕点花花绿绿的,用料格外丰富,就她一个人吃好了,也可以带回宫给大家都尝尝。
这个饼吃着清淡,但嚼劲好,六郎肯定喜欢!
这个饼绵软,是她最喜欢的,回头骗六郎吃一口,她再把接下来的吃光光。
哎呀,还有这个糖!
苏枣拿起一颗雪花糖放进嘴里,舌尖的甜味笼罩了她,她掏钱出来买了很多,等店家包好递给她,苏枣率先拿出一颗,自己却不是很想吃。
她不想吃,却拿了一颗出来。
嘴里的甜味淡了,苏枣看了看街道上成双结对走过的少年少女,隔着一定距离,眼波流转间,情意绵绵。
手里的糖,她好想分享给六郎。
可是六郎不会跟她一起出宫,她身边没有六郎。
逛街的乐趣几乎消失了,苏枣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客栈,她的客栈房间早已经退掉,只能去蝶蝶房间。
还不等苏枣敲房门,赵蝶蝶已推门走了出来。
“枣儿?”赵蝶蝶吃了一惊,“你回来了?”
苏枣狐疑的看了赵蝶蝶一眼。
觉着这个反应似乎有些不对劲,于是她好奇的问:“蝶蝶,你去哪里?”
赵蝶蝶支吾道:“没去哪儿,我……你回来了,那我不出去了。”
“别啊,你想去哪里就去,我就在你房间拿点我的东西,晚上就回宫……公子,常公子那里了。”
赵蝶蝶拧着眉,将苏枣一把拉进屋内,严肃道:“枣儿,我知道你不在乎别人的想法,只要做了决定,就算是我跟元八元九也插不上什么话,但你还没嫁人,总是跟在那个常公子身边,那、那样不行!”
“……”苏枣不想谈这个,她很清楚赵蝶蝶想说什么。
可是很清楚,不代表她能离开。
就像她这样喜欢出宫的自在,可是一想到六郎,她晚上还是要回去。
“那个常公子如今都没有娶妻纳妾,说不得有什么隐疾!”赵蝶蝶将这段时间思索的奇怪之处倒豆子般对苏枣一一道来,“上次你出来,告诉我说,那位常公子家私甚丰,家族中成器的只他一个,且有老母奉养,这样的家世,就算他不成亲,他母亲,他的族人,就不着急吗?”
苏枣不高兴的拍了下桌子,站起来道:“蝶蝶,我们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你难道不知道我最讨厌别人说这些话?”
“男子年纪大了没成亲,便说他必有隐疾,女子年纪大了没成亲,就说她必然貌丑。这些偏到天边的揣测,没依据没来由的,三姑六婆没见过人嘀咕一句就算了,你怎么还跟着说!”
“秦叔不是也四十多不成亲,秦叔不好吗?秦叔什么原因你不晓得吗?”
赵蝶蝶一时语塞,想起秦叔是因着深爱的女子早逝,这才孤身一人多年,便低下头讷讷,“我也就是这么一说……”
“那我也说说!”
“要我来说,这世间的男女,想什么时候成亲就成亲!好饭不怕晚!”
“说不得就是太好了,才不肯屈就呢!”
苏枣越说越生气,蝶蝶是她弟弟,即便是弟弟,也不能说她男人不好。
她男人……
额?
她男人?
她还没嫁人,什么男人啊!
苏枣忽然红了脸,本就生气,现下更是恼羞成怒,“我不跟你说了,回去了!”
“别别,枣儿,你难得回来,总不会是为了说这些回来的吧?”赵蝶蝶难受极了,拉着苏枣不肯放手,最后在苏枣愈发严厉的目光中松了手。
“枣儿,你穿的这件裙子真好看……”赵蝶蝶看入了迷。
苏枣早摘了帷帽,但她现在不怕赵蝶蝶看了,听赵蝶蝶这样说,美滋滋的摸了摸裙子,告诉他,“那当然,这是六郎专门命人给我做的!”
赵蝶蝶清醒。
他恨不得赶苏枣赶紧走。
苏枣反而不走了,想起了正事,问蝶蝶道:“你怎么又不离京了?可是想在上京找份正经差使?”
赵蝶蝶一愣,“正经差使?”
“当然,如今我杀了严崇报了仇,自然不会再接杀手的案子。探听消息也该停了,这些江湖的事情,到底不算安稳。就算我们接的少,仇家也不少呢。”
赵蝶蝶比苏枣小两岁,早年被秦叔发现根骨好,便跟着秦叔学武,后来苏枣不时指点,就跟着她开始跑江湖。
但苏枣如今见识广,发觉蝶蝶这样不是个办法。
元八杀猪,元九早就定了人家,就是螺洲的一户粮商的儿子,唯有蝶蝶,是义子。元叔的肉铺肯定不会传给蝶蝶,苏枣想给蝶蝶找份事情做。
这也是朱常钰提醒她的。
“秦叔这几年不也很少接了么,说朝廷如今好了,他想安顿下来,过过安稳日子。我跟秦叔也算是金盆洗手,难道蝶蝶你还要继续接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