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小心。”耳边尖细的女声响起,顾莺南一个趔趄差点扑倒在地,一旁的彩屏连忙将她拉住,脂粉的香气浓烈起来,顾莺南看向回廊上看向自己的少女,默默扶着彩屏站起身,视线在脚底石头那层油光上扫了一遍。
“还好我提醒姐姐,不然姐姐又摔一跤,耽搁了去奉香殿处,可如何是好?”
顾莺南不搭话,站好就默默往外头走。
她从宫里出来回府取东西,可不能耽搁太久。
“顾莺南!”身后的人追上来,一把拉住她的衣袖,“你不要得意,太后喜欢你又怎么样,就凭你这个畏畏缩缩的样子,也想母仪天下?”
“莺淑,快放开我。”顾莺南柔声道。
“你少在做这个委屈样子,爹心疼你,我可瞧不上!待得大选,我进宫去,还轮得到你陪陛下?”正跟顾莺南说话的是少女,是她继母的女儿顾莺淑,只比顾莺南小一岁,生的美艳动人,性子也格外骄纵。
顾莺南虽然柔弱,但独独对付这个妹妹很有经验,被抓疼了胳膊便抬头轻声细语说:“你再不放手,一会儿我便去跟太后,还有陛下跟前说你的坏话。”
“……你!”顾莺淑气的眼眶都红了,“你回回都这样,爹娘还夸你好性子,你这个撒谎精!两面三刀!你去说啊!你去说!”
“放不放?”顾莺南追问。
顾莺淑放开手,气愤的转头回了房。
出了顾府大门,门口车夫正在查看车轴。
前几日出门,她们的马车陷在坑里,若不是有人相助,便要误了回宫的时辰,事后回去,车夫吃了好一顿板子,之后再不敢马虎。
顾莺南上车,忍不住瞧了瞧车轴的位置。
马车缓缓开动……
车帘被一双手轻轻掀开,探出了顾莺南清丽的面容,她捏着手帕瞧外头,今个七夕,街道上有许多卖木槿叶的小摊贩,忽然一阵风吹来,带出摊贩篓子里几片叶子卷入马车车辙下,碾成稀碎。
顾莺南摸了摸衣襟里的小瓷瓶,又不禁想那日秋祭回宫。
那一日,她因着想去一家店买东西,变没有跟圣驾走,结果回来路上,马车出了事。
路过的青衣少年就是站在不远处,斯斯文文问了她们一句是否需要帮忙,待得点头,就躬身轻松一抬,将她们家的马车从坑里弄了出来。
当时彩屏还在她耳边嘀咕了一句:人不可貌相。
瞧着那么俊秀的少年,竟有那样的好力气,之后连酬谢的银子都不要,只是抬头状似不经意的瞧了她一眼,便利索拿着包裹走远。
若是能知道姓名该多好……
想到此,手里的小瓷瓶实在令顾莺南感到心烦意乱。
虽然外头还没传出消息,但秋祭她也在场,自然明白严崇已死,却不知道陛下如何考量,偏偏将此事瞒下。
严崇之死,固然会乱了陛下的计划,但也是利大于弊的好事情,何必一拖再拖……
若是太后知道这件事,也许就不会这么急着催她用这瓷瓶。
要是……要是这个瓷瓶碎了就好了。
“小姐?”彩屏担忧的声音传进顾莺南耳朵里。
顾莺南转过头,彩屏被自家小姐眼中的一丝光亮震住,正疑惑,便听自家小姐软软的说:“彩屏,你听我说,我今个出门不小心摔了一跤,太后给我的小瓷瓶,摔碎了。记住了吗?”
“啊?”彩屏惊慌,瞬间就明白了自家小姐的打算。
“小姐,这不妥!”
“我确实差点摔倒了嘛。”顾莺南捏紧了手里的瓷瓶,她头一回有这样不听话的打算,太后怜她年幼失母,多年照拂,本不该这样阳奉阴违,可一旦有了扔瓶子的念头,她就越想越觉得激动。
妹妹总是欺负她,她虽然难过,也没有告状过,可这次石上浇油,确实不算冤枉莺淑。
就这一次,她就做着一次。
顾莺南喃喃道:“这件事拖延片刻,说不定就过去了。”
不等彩屏劝她,顾莺南念着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此时既然有这个想法,干脆迅速点,便做贼一般迅速伸出手,在彩屏惊呼中,将手里的小瓷瓶从车窗外抛了出去。
瓷瓶一扔出去,顾莺南连日来的担惊受怕终于消停了。
“呼~”她不禁露出笑容。
“小姐!”彩屏没想到自家小姐会做出这么大胆的事情,这远远超过了她平时的认知,几乎是震惊的叫停了马车。
“快停车!”
马夫“吁”一声拉住缰绳,彩屏急忙拉开车帘,嘴上还念叨,“您怎么能扔呢……”
结果刚拉开没两秒,一只手伸到了她面前,瓷瓶白润的光在彩屏眼前晃了晃,瞧着还没有伸到彩屏面前的手莹白。
刚刚被扔出去的白瓷瓶竟被人捡着了!
这捡着的人还跳上了马车!
什么情况?
彩屏愣愣抬头。
不等彩屏开口,就见这握住瓷瓶的戴面具之人轻轻推开她,风一般钻进了她们家的马车里,然后在主仆两人惊讶的目光中,取下脸上的丑娃娃面具——
露出了月亮般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