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夫人紧紧攥握住女儿手,再次提醒她说:“这谢二爷的确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他是磊落的君子。但不管怎样,他如今早不是你的良人。娆儿,你心最软,既是做了决定,也莫要再被他的言语和深情所动摇。”
“娘也知道,你有过想靠谢家救你父兄于水火的心思。但你有无想过,若你爹和兄长们知道你为了救他们回京,曾经是怎么委屈自己的,你觉得他们会开心吗?何况,朝堂上的事情,又岂是你一个小女子能扭转得了的。”
“娆儿,听娘的话,好好和傅公子过日子,莫要再想别的。”
潘娆对谢隽的情感极为复杂,不够纯粹,其中掺杂很多别的东西。其中就包括,她是仰慕于他的权势的。
可娘也说得对,或许真的是她天真了。
谢隽的母亲不喜欢她,从前爹还在相位的时候,她或许有三分忌惮。如今潘家都败了,她又怎敢再奢求谢家保她爹爹。
这样做,无疑是让谢隽为难。
“娘,我知道了。”
如今潘娆心中有了决断,反倒是轻松不少。
和谢二哥把话说清楚,日后,她便也不必再等谁了。
不必等谁,也不再欠谁。
其实商户人家没那么多规矩,桂氏都能抛头露面做生意,潘娆在母亲陪伴下见一个昔日的旧人,本也无碍。不过,潘夫人还是怕日后女儿在傅家会因为此事遭人唾弃日子不好过,她没让两人面对面坐着,而是命人在中间架了道屏风。
前院正厅内,本是傅世荣在接待谢隽。
此番见三房的人来,傅世荣识时务,起身告辞后,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此刻他心中满是疑惑,他也是警觉的性子,自然能察觉到不对劲来。既知谢隽身份,自也怕三弟不在的时候,傅家会出事。
三弟临时有事离开了金陵,傅家便是他做主。若是弟妹在他手上被人带走,日后待三弟回来,他自是不好交代。
所以,出了正厅后,傅世荣一脸厉色,脸上表情难看极了。
这个时候,双喜走了来,先朝傅世荣抱手打了个千儿,而后才把三爷临走前交代他的话如数告知大爷知晓。
闻声后,傅世荣不但脸上冷厉之色未松半分,反倒是更重了些。
这英国公府的贵人,岂是三弟之辈能耍弄得了的?但凡一个不谨慎,傅家将是灭顶之灾。
“三弟如今人在何处?”傅世荣问。
双喜如实说:“这个三爷没告诉小的,小的也不清楚。不过三爷说了,请大爷放心,凡事三爷心中皆有数,必不会连累整个傅家。”
“嗯。”傅世荣只淡应一声,便错身径自往自己院子去。
而此刻正厅内,潘娆与谢隽之间,隔着一道屏风。而二人旁边,潘夫人也在。
有屏风于中间挡着,谢隽瞧不见人,只隐约瞧得见一道绰约的身影,柔柔软软,一如他记忆中的模样。
来时的路上,他曾有许多话想和她说。可如今见到人,却是半句话皆说不出来。
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没能陪在身边。如今有人救她于水火,他才赶来,未免迟了些。
可迟虽是迟了,却也不是完全没有挽救的机会。只要她和这位傅姓公子和离,他依然可以带她走。
静默一瞬,谢隽说:“本该如约而来,但回程的路上,遇到一批杀匪,便耽误了点时间。娆妹妹,我知道你受了苦,是哥哥不好,哥哥来迟了。”
潘娆不怪他,感激他还来不及呢。他为潘家做了许多事,她知道的。
“二哥,我心中是感激你的。”潘娆生怕他会责怪自己没有守约,忙又解释道,“我有信守承诺,我没有背叛你。傅公子是好人,我把你和我的事和他说了,我们……我们没有圆房。”
“你说什么?”谢隽一惊,面上阴霾一扫而光,喜色立上眉梢。
若她真已非完璧之身,他只会怜惜自责,自不会相怪。而如今,得知她竟为了自己依旧守身如玉,心中便是狂喜了。
本就没打算放弃,眼下更是不可能。
他承诺:“你不必担心,夫人也什么都不必担心。我并不在意你如今的身份,若家里不同意,你我二人可以带着夫人岁余另外择个地方过日子。不会有人来打搅我们……可好?”
潘娆还挺惊讶的,她向他解释,并不是邀宠和献媚。她想表达的是,她并没有背叛,她答应的做到了。
“我……”潘娆下面的话,有些说不下去了。
谢二哥的好,让她十分惭愧,更是不忍心再言语拒绝。
旁边,潘夫人看了她一眼。
会意到母亲眼神的意思,潘娆攥了攥小手,垂着头,冷着心肺和他保持距离:“谢二爷,我如今已是别人的妻了,你忘了我吧。你我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谢隽可以说是看着她长大的,二人青梅竹马,说一句曾朝夕相处也不为过。
她是什么样的性子,他最是了解不过。
她心软,最是不肯欠人什么。定是这傅姓公子感动了她,故而才生了要留下和他过一辈子的念头。
既然她这般心善,便由他来做这个恶人。
谢隽道:“我会差人去找到傅家的三爷,届时,会把话和他说清楚。欠他的,我来还,娆妹不必担心自责。”又说,“这些日子我会一直留在金陵城,直到此事办妥为止。”
说罢谢隽起身,朝静坐一旁的潘夫人拱手,态度坚硬:“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