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仔:“……这又辣又苦的玩意儿你到底你是怎么做到面无表情喝下去的?”
“这点也算苦,你没有吃过药?”
“当然没有。”花仔一脸骄傲,“我小时候跟老大比谁不怕冷,穿条裤衩在冰天雪地里打滚,照样没事。”
姜安城:“……”
……不是很敢去想象的那样画面。
下人进来收拾汤碗,姜安城和花仔开始上课,上到一半的时候,桑伯忽然急急跑进来:“主子,家主大人来了,马车已经到门外了!”
姜安城讲课的时候一直是神情温和,语气里充满着无限的耐心,如一阵和煦的春风,此时却是脸色一变,所有的表情都凝固了一下。
然后,他轻轻了叹了口气:“来得好快。”
他吩咐花仔:“我有事,今天的课上到这里,先把这两篇兵论做出来。”
“哦。”花仔乖乖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姜安城忽然唤住她,“待在房里别出来,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与你无关,知道么?”
“会有什么动静?”花仔疑惑。
姜安城没有回答,只道:“你只需要知道,这是师命。若是违反,我是要罚的。”
*
花仔很早就听过姜原的名字。
在大央土地上,姜家家主原本就比皇帝的名气还要大。
她努力在脑子里搜罗有关姜原的所有传说,似乎都只是说他财大气壮,权势滔天,以至于天虎山的人喝高兴了就许愿——哪天进京去抢姜原!
但她还从来没见过姜安城的脸色那样凝重。
会出什么事么?
纸上写了几行字,花仔发现自己是没办法写下去了,她悄悄地想摸进书房,哪知书房门口多出不少府兵。
别说进房门了,连翻窗都不可能。
好吧,家主大人的排场果然是大。
她正要掉头回去,脚步却猛然顿住。
她听到了奇异的破空声响,紧跟着是“啪”地一声。
那是抽鞭子的声音。
只有姜家一对父子在里面,当然没有儿子抽老子的道理,所以挨鞭子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姜安城!
花仔恶狠狠一咬牙,返身便走向书房。
“什么人?!”
府兵们拔刀喝问。
花仔脚步不停。
没有带刀,便夺一把刀。
寻常的刀在她手里也能威力无匹,这些府兵根本不是对手,没有人能挡住她。
她一脚踹开了房门。
书房还和她离开时一样,一切井井有条,丝毫不乱,只是书房的主人正此时跪在地上,她之前在房内还罩过的那件衣裳,背心上已经透出血痕。
拿着鞭子的是一名身段修长的男子,看上去已经不再年轻,但五官却比年轻人更多一份俊秀。
他的姿态优雅至极,仿佛握在手里的不是一根鞭子,而是一条花枝。
“我□□大爷的——”
花仔怒吼一声,冲向他,一刀斩下。
“花仔不可!”
跪在地上的姜安城急速起身,握住她的手,“这是我父亲!
“当爹的就能这么打你吗?!”花仔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心里面有一股火辣辣的感觉,像是又喝了一大碗姜汤,又苦又辣,“你的伤还没有好!”
“原来我儿这里还有客人。”姜原微笑,“子不教,父子过。我教导无方,让客人见笑了。”
他笑得甚是温柔和气,花仔一时有点拿不准他什么意思,张开双臂护在姜安城身前:“夫子身上有伤,你不能再打他了。”
“哦,”姜原含笑看着她,“若我非要打呢?”
“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
姜原看着她微微一笑,“夜枭。”
随着这两个字落地,屋子里的光线仿佛暗了暗,花仔倏然回身,发现自己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一个普普通通没有半点特色的中年人,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不美不丑,就算见过他一百次也不记得他长什么样的那种。
“好久没有人在我面前这般大放厥词了。”姜原轻声道,“倒让我有些怀念呢。”
姜安城重重跪在姜原面前:“儿子定了周士明的罪,拂了父亲的意,父亲有什么教训,儿子一应领受。此子年幼无知,还请父亲不要同她一般计较。”
然后向花仔喝道:“花仔,我的吩咐,你不听么?!”
“他这样打你,我还听什么听?!”花仔大怒,“姜原,就算他是你儿子,也不能这样教训,你再敢动他一下,我就砍你一刀!”
“退下!”
在姜安城的怒喝声里,花仔感觉到了一股幽凉的寒意。这是身为武人的第六感,提醒她危机将至。
一柄细细的软剑像蛇一样刺向她的脖颈,她回刀便砍,但它柔若无骨,拐了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绕开她的刀锋,转向她的心口。
“花仔!”
她听到姜安城在叫她,然后看到姜原再一次扬起了手里的鞭子,向姜安城的后背抽下去。
花仔脚尖一点地,刀掷向夜枭,身体向姜原跃去,一手抓住了姜原手里的鞭子,另一手抓住了姜原的咽喉。
下一瞬,夜枭的剑尖点在了花仔背心。
“你再敢动手我就捏死他!”花仔冲着身后的夜枭道,然后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看着手里的姜原,“老子叫你别再打,你聋了么?!”
姜原看着她,脸上有了一丝奇异的笑容:“呵呵呵呵,好有胆识的小姑娘,他是你什么人,你这样护着他?”
“他可是除了老大之外唯一打败我的男人,我将来是要嫁给他的!”花仔目露凶光,“所以,他不单是我夫子,还是我要嫁的人。你敢动我的人,先问问我答不答应!”
“……”姜原僵住了,如面具一样附在脸上的那丝优雅笑意不见了。
姜安城也僵住了。
眼望着挡在他身前、将他那永远高高在上的父亲捏在手心里的花仔,完全失去了开口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