播州芙蓉县城,芙蓉侯漆雕古的宅基地上。
芙蓉侯正要动用私刑整治扯筋怪姚千述,忽然一名牙役飞马而至,高喊:“千岁息怒,县令汤寓冉前来参见千岁。”
漆雕周将乌金崩云梃顺到一边,对姚千述怒道:“算你小子命大。”
其实吧,这就是故意吓人的。漆雕古在整治徒弟的时候,负责执法的漆雕周、漆雕冈都习惯了,只要是老爹连喊三声“打”,必然是不打。而喊一声“打”,那才是真打。
所以,刚才那一棍怎么就没砸中呢?其实,就算姚千述不躲开,漆雕周也会将乌金崩云梃拐弯,砸在别处。
牙役所报县令的大名汤寓冉,漆雕古当然知道了。来这边盖侯府,这处老宅还是汤寓冉介绍的,他是中人。
里面有这个纠纷,汤寓冉是知道的,也说的很清楚,就等着扯筋怪露头呢。因而,漆雕古毫不畏惧扯筋怪的说辞。就算没有汤寓冉作中人,漆雕古害怕他扯筋怪吗?
汤寓冉,以字行,名秘,四十四岁,十二年前考上进士。黔中道溪州三亭县人,辗转做过东厅尉、县丞,入朝做一年殿中侍御史,外放黔中道播州芙蓉县令。任职地与籍贯地不太远,也算是对边远地区进士的照顾。
汤寓冉到了近前,滚鞍下马,看这处宅基地上跪着三十余人,不及细问,先来拜见芙蓉侯。
他带领几个牙役一起单膝跪倒:“千岁,县令汤寓冉参见千岁!”
漆雕古将冉县令扶起来:“县令及众位免礼平身。”
后面姚千述也站起来,漆雕古怒目而视,吓得他又慌忙跪倒。
汤寓冉看见芙蓉侯不让姚千述起身,过来抱拳一揖,笑道:“姚千述因何跪在这里?怎么就冲撞了千岁?”
“漆雕周,你向县令禀明。”漆雕古点着次子,叫他向汤寓冉说明情况。
等到漆雕周说完,汤寓冉赞道:“千岁果然深谙律条,所说句句在理,句句都是法条。姚千述,你这个威名远扬的扯筋怪,想不到也会翻船啊。”
芙蓉侯不再对此事答腔,转而问曰:“看汤县令样貌,该有四十四五岁。连日来,朕在想,你怎么与朕的一个赵州兄弟长得相仿,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这话一出,惊得汤寓冉当场双膝跪正:“下官正是四十四岁。千岁当问,你提到的这个人,说不定正是下官要找的亲人。千岁尽管说。”
芙蓉侯将他扶起来。此时,附近邻里早已搬来了好多凳子,让芙蓉侯与县令等人,坐在这处被拆成空场子的地上。
芙蓉侯说道:“朕这个赵州兄弟冉鹏,字济海,妻王宣娘。与朕同庚而小两月。四十六年前,曾远征陆州,击灭黄洞蛮与环王国侵略联军,回军途径三亭县病倒。十八年前辞军营商,御赐白芨贩侯,贩卖黔、珍等州白芨。”
漆雕古说到这里,不再往下说,先看看汤寓冉对于冉鹏辞军从商的反应。
此时,汤寓冉已经热泪盈眶,侧身对漆雕古施礼:“千岁,你可知道这个白芨贩侯,正是寓冉的父亲啊。家母苦苦等了他四十五年,寓冉已经四十四岁呀。我十二年前考中进士,曾经寻找父亲的去处,可惜毫无音讯。”
他们只管说话,而跪在地上的姚千述、姚千迢,早已经难受得不行。芙蓉侯与县令都不理他们,只能继续跪着。几个少年也跪得难以把持,总想发作,但终归不敢发作。什么意思,叫人家跪到腿断吗?
漆雕古看县令真情真意,依然想认这个贩夫爹,也就将他爹冉鹏这么多年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冉鹏乃茶贩剑王、云华贩神冉衮的独子,怎么就在三亭县有个儿子汤寓冉呢?
四十六年前,也就是穆宗长庆四年(824年)十一月三日,安南都护李元喜奏称,黄洞蛮与环王国合兵攻陷陆州,杀掉刺史葛维。
这个李元喜,正是大唐第一美男、团鱼贩神凌公威的老丈人,当时担任安南都护。新定郡王凌公威和睦国夫人李氏同庚,当时都才八岁,两家还不熟悉呢。
葛维任刺史的陆州,本不该李元喜管辖,该广州的岭南道节度使去管。但环王国却是安南都护府南面近邻,他们与黄洞蛮是跨海联合,攻陷的陆州。李元喜岂能容他这么猖狂,奏报朝廷,意欲出兵征讨环王国。
此时,朝廷派出谢共担任陆州刺史,可从交州及邕州两处请兵,击灭黄洞蛮和环王国联军,恢复陆州军政。谢共当即请求从河东军及成德军各抽四员大将,前往陆州上任讨贼。
成德军节度使王术正令冉鹏、王宣娘、李获、安董等四将找谢共报到,就这么到了陆州。一路行走耗时一个月,连带击灭入侵联军,就到了第二年三月。
李获、安董回成德军。冉鹏、王宣娘就想拐个弯,到三亭县拜望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