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霓看着傅时津的脸,摸着他的下巴,突然得意地笑了一声,“哇,阿Sir,你果然是好钟意我啊。”
他笑一声,低着头看她。是啊,他好钟意她啊。
以前,他哪里会像现在这般惯她呢?情侣不像情侣,用江月的话讲更像是教官与学生,所有亲密行为都是点到为止,以前的他眼里没有她,她沉不进去。
现在,她突然发觉自己沉进去了,无声无息,叫人害怕,又叫人忍不住跃跃欲试,想再沉入一些,深一些。但,她却皱住眉,用脑袋轻轻地撞着他胸口。轻轻地,是撞击他心口。
他摸住她耳朵,“嗯?”
她闷声讲:“好不习惯。”
他一手轻轻覆在她受伤的后背上,一下一下地轻轻帮她按摩受伤处。
鼻前泛着淡淡的药气,混着她身上的清淡香味,其实并不好闻。听到她讲不习惯,按摩的动作顿了顿,她也敏锐发觉到,立时捉住他的手腕,贴向自己的脸颊问他烫不烫。
很烫。
他看她,“哪里不舒服?”
她抬头,不耐地“哎呀”一声,用额头抵着他胸膛,小声讲这是一种情绪反应。
他试探性地问:“……生气?”
“是……”她拉下他的手,吻他的指尖,吻他的虎口,吻他的手背,再吻他的婚戒。她松开他的手,完完整整地将自己埋进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的气息,是沐浴之后的气息,无一身疲惫,仿佛是带露的清晨芬芳,涌进她的嗅觉,牵动她强烈的痴迷,温暖的痴迷。钟霓好喜欢他身上的温暖,这一层层的温暖是她的。
他是她的badboy,她要做他的badgirl。
“唔……你好香。”钟霓隔着薄薄的白色衬衫,悄悄地探出一片柔软,弄湿了他的胸口,白色衬衫变得透明了,她吮了一口,察觉到他身子发僵,娇声笑出来。
她受了伤,他不能对她做什么。倒是她,一直在做很恶劣的事情。他叹了口气,捏了捏她的耳垂,沉声叫她的名字,“很晚了,你该训觉了。”
她抬起头,得意地扬扬眉毛,“你亲我。”
他别过脸,又被她掰回来。
“钟霓!”
“亲一下,又不要紧,难不成……”她佯装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哇,阿Sir,我都受伤了,你想……”
他眉头一凛,捏住她两颊,话音模糊不清地被中断了,也被迫嘟起嘴。他目光沉沉地看着她,“还闹?”
她唔了几声,乖乖摇头。
这么乖的话,他勉为其难亲一下好了。他捏了捏她脸颊,动作温柔,可语气一点都不知温柔,“训觉!”
她趴回床上,安静没一会儿,又开始讲:“阿Sir,我突然想起来——”
“不准想,训觉。”他起身,关灯。
黑暗中,窗帘拉上,连月光都没有。屋内一片黑,钟霓睁着眼看着黑暗中的白衬衫,忽然朝他伸出手,许久后,终于被她喜欢的一双温暖的手握住。
钟霓心满意足,闭上眼,乖乖训觉。
夜色浓了,窗外是嘈杂的世界。傅时津轻手轻脚离开房间,手里拿着钟霓的手机,尝试回拨电话给姑妈,电话很快接通,不意外是姑妈着急的声音。
傅时津走进二楼的走廊,经过的伙计同他点头招呼。“姑妈,是我。”
那边声音顿住,随即是严厉的叱问,问阿霓受伤的经过,了解经过后,她才忍不住厉声斥骂傅时津。傅时津一声不吭,由得姑妈骂,直到通话被中断。
傅时津看了眼手机,没电了,心想没电的真是时候,明日恐是要承受姑妈更大的怒气了……
张家诚坐在二楼正厅,翘着腿同丧龙搓麻将,麻将碰碰撞撞的声音清脆响耳,更响的是丧龙嘴里时不时要蹦出与“老母”相关的脏话。
也不知是不是下面太热闹,还是隔音太差。三楼守门的伙计跑下来,说是钟小姐在喊人。傅时津刚坐下没多久又得起身上楼。
朱红的楼梯在夜晚寂静的灯色中红的愈发暗。门敞开着,房间内的灯打在地板上,一男一女的影子被融在一起。钟霓一听下面是搓牌,撒起娇要缠着傅时津下楼。
傅时津冷下脸。
钟霓抱住他的腰,仰着头,下巴抵着他腹部,“训唔着啦,白天训好久啦。”(训唔着:睡不着)
无论她找什么理由,他坚决不同意。钟霓立时要掉眼泪,傅时津冷着脸,捏着她两颊,讲:“你尽管跟我玩掉眼泪的把戏,不行就是不行。”讲完,她眼睛迅速一红,他噤了声,叹了口气,叹完气,她眼泪掉得越凶。
“阿霓……”
“我训唔着啦,后背疼,好难受,你还训我。”
他俯身,擦着她的假眼泪,被她气到发笑,“你会打牌?”
“会!”眼泪停住。
“怕了你了。”他拦腰抱起她,“先讲好,过了十一点,你必须训觉。”
钟霓立时擦掉眼泪,点头,并保证。
丧龙刚胡了一把牌,伸出找张家诚要钱,抬眼便看到祖宗抱着Madam钟下楼,愣了愣,张家诚趁机甩了一张港纸扔在他脸上。丧龙抓过港纸,“叼”了一声。(港纸:钱)
傅时津抱着钟霓拉开椅子坐下,椅子前面放着圆凳子,他坐在后面,一手半圈住她,看了眼桌上三人,讲:“她来打牌。”
丧龙乐地笑了几声,“Madam,你会啊?”
钟霓眉头一挑,一手拍上桌子,“我点搞不会啊?小瞧我?小心你输到扑街!”
傅时津坐在她身后,两手从她腋下穿过去,帮她马牌。钟霓靠着傅时津,偏过脸,小声问他玩几多钱。傅时津随口报了一个数,她眉头一拧,“哇,那我可不能输。”
他轻声笑笑,“输了也没关系,有我。”
楼亦棠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傅时津,心想陆生这表情倒真是少见,不,是从未见过,就不知是真是假了。她看向钟霓,眉眼间略现出淡淡的歉意。真是一位漂亮的但好可怜的警察小姐。
丧龙立时表达不满,“阿Sir,你们要双剑合璧?我们岂不是要输到脱裤子?”
钟霓捂嘴笑起来,“哇,衰仔,你都已想好你要输到扑街脱裤?有志气!”
几局下来,钟霓连输。丧龙拍桌大笑,毫不客气地讲:“Madam好有志气!”
钟霓回头看了眼傅时津,望见他发皱的眉头,不悦地“切”了一声,“个衰仔,你懂乜啊?西风起糊,恶过老虎啊。”(西风起糊,恶过老虎:粤俗语,表最后关头加油才是取胜之道,好戏在后头。)
先输后赢,又连输三次。事不过三,于是,钟霓丢了牌,要面皮,讲不玩了不玩了,拉着傅时津要回去训觉。张家诚觉得好笑,下意识要怂恿她再玩几局,傅时津已经抱起她要回去。
张家诚回过头,看楼亦棠。楼亦棠看傅时津的背影,几局牌,她坐在那两人对面,陆生是什么脸、什么眼神,她看得一清二楚,看不清楚的恐怕只有钟小姐。
一向狠戾无心的陆钦南会坠入爱河?真真是讲笑话。她一直只当陆生是为了某种目的才会与钟小姐结婚,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那么简单。
她摇头失笑,问丧龙:“飞仔龙,陆生这次是认真的?”
丧龙表情怪异,想了半天才讲不知。祖宗的私事,哪里好讲?少一人知道就少一分危险。
从他跟祖宗后,就发现祖宗总有几天时间会外出,而每次外出回来后会很开心,开心的像个大男生,哪里还是义和会威严形象的大佬?
可开心之后往往是更多的难受。
烟,反反复复的抽,反反复复的戒,反反复复的开始,也反反复复的放弃。
可喜欢一个人,开始容易,放弃太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