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二教我们笑话得难看,红着脸顶嘴:“就你矫情,俺就图着那些东西结实哩,你不就是喜欢结实的家俱吗?”
想起来他把我满屋子上好家俱给砸个稀碎的惨案,也只落得点头了:“是是是,要是跟二郎你过日子,家俱还真得是这么结实的,纯木头的还真是不成。”
众人正说笑间,忽听得门外吵闹声一片。
柴进问:“什么事?”
有庄客答道:“大官人,是个贼配军,适才在咱农庄上撒野抢酒吃,教俺们合力擒住了,这会儿正教训着他哩。”
柴进道:“左不过是一碗酒而已,莫要下手太狠了,教训两下就给赶出去吧。”
话音未落,却听门外那人喊道:“放开我,老子不是贼!尔等才全都是贼!”
一听这个声音我和武二全都愣了,站起来就往门外跑。
只见庄后的大树上吊着个人,披头散发混身是伤,底下两个庄客正在拿着鞭子狠抽他。
武二叫了一声:“且慢!”跑过去将那人的头发拂起来一看,立时惊道:“林大哥!怎么会是你?”
林冲抬眼看了他一下,叫了一声:“二郎兄弟……”垂着眼又晕过去了。
我赶快扯着柴进道:“赶快教众庄客都散了,这位可是个熟人!”
柴进教人把林冲给放下,又教众人退下,与武二一起将林冲往屋子里搀。
待到林冲进了屋,下人侍了水教他收拾干净,我指着柴进道:“林大哥,这位就是江湖人称小旋风的柴大官人。”
林冲倒头便拜:“林冲见过柴大官人!”
柴进赶快一把搀了他,连声道:“适才刚与两位兄弟说起英雄来,可巧这便见着了。是我家庄客不晓事,冲撞了教头,万乞勿怪。”
林冲道:“大官人,是我林某人有眼不识泰山,适才喝了些酒便冲撞了贵庄客。是,是我林冲我有眼无珠啊……”
柴进听出他话里有话,便问道:“教头但出此言,可是遇着了什么事?”
林冲垂泪道:“是我林冲有眼无珠,误将那小人陆谦视为心腹兄弟。未想他陆谦竟伙着高衙内陷害我家娇|妻,累我入狱。
之后,他又扮作好人前来劝我,说我这一判定是死罪,不能连累了我家娘子与孩子,哄着我写下休书。
后得西门兄弟看顾着,我林冲方保得一条命来。
未想那小人又来作梗,说是有个商人生得体面,待我家娘子极有诚意,承诺带着我家娘子离开东京,远离高氏父子,保她母子二人一世安乐。
我便信以为真,
生怕辜负娘子年华,出了牢狱也要狠心写休书与她!此时方知,他嘴里那个所谓的商人竟然说的是西门兄弟!这个小人,他无耻阴损,竟然编出这样的故事来赚我!”
这才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林冲出了大牢会对林娘子那般绝情,原来是中间有小人作梗。
转脸看到武二又在瞪我,用嘴型比着:你这臭不要脸的,又惹事儿了吧?
我冲他直瞪眼:没听到是有人故意编闲话吗?关我个屁事啊。
林冲又道:“可恨那陆谦一次两次害我不成,昨夜竟然偷着摸到草场中来,想要放上一把火将我活活烧死!
亏得我那夜得了酒店小二招呼,未曾睡得实,当场拿了他,逼他说出实话来,当时我连怒带悔将草场内管营军士带那个叫富安的一并杀了,却是独教他一人给跑了!
若是猜得不错,陆谦现在定然躲在老家,我现在就提刀杀了他去。”
柴进上前拦住劝说他不要冲动,外面正四处张贴悬赏捉拿他的告示,出门怕有不测。
众人正自拉扯间,却听见门“吱”的一声响,林娘子抱着孩子出现在门口。
林冲失声叫了句:“娘子……”却是抖着嘴唇再也说不出话来。
我赶快道:“嫂子赶快进来坐,你看林大哥来了,你们一家人又能团聚了。”
林娘子冷笑道:“原本以为奴家是嫁了个慷慨丈夫,顶天立地的英雄,原来却是个轻信小人谗言的懦夫。”
柴进赶快劝:“林家大嫂莫说气话,教头是教小人一时蒙蔽而已。”
林娘子笑了:“奴家说的不是气话,外人一句话,他便疑我真心想要改嫁。原来我在你眼里便是这种人?
林冲,自今日起,你我二人恩断义绝!”话一说完,她抱着孩子转身就走。
满屋子男人全都怔住,还是柴进先回过神来,照着林冲身上就推了一把:“还愣着作什么?赶快去追你家娘子回来!”
林冲回过神来就往门外跑。
武二把我的领子一提:“大官人,今天晚上我们两个就不陪你睡了,我得跟这个小子好好聊聊天去。”
也不管我怎么死拉着门框挣扎,这货提起我就走。
柴进在后面追着道:“都头,有话好好说,莫要动手,我家兄弟身体虚,可当不住你几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