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冲苦笑:“兄弟啊,你只了解高衙内,却并不了解高俅,那人心胸狭窄,手段阴狠,那一日我当街打了他的儿子,就等于是强剥了他的脸面,他必然狠手治我!
此时林冲哪怕是留得一条命在,前程也断然是毁了。我这妻子温婉贤良,如今弃了我,她还能寻得一个更好的归宿,跟着我便是只能受苦了!”
林娘子早已哭得几乎没有了声息,我把孩子抱到他们两个人面前:“孩子,仔细劝劝你爹,莫再说伤你娘心的话了,等着西门大叔想办法救你爹出去,好教你们一家三口团聚。”
孩子看见他爹这样儿,初时害怕,过了一会儿,又怯生生地伸出小手去摸他的脸。
林冲看此情形更是心痛得很,咬着嘴唇哭得泪水涟涟,林娘子连着哭倒几回,我怕她受不住,就教丫环进来把她和孩子一起先扶出去。
这边还想再劝林冲,他却已经颤着手取了笔墨写下休书递给我,嘱着我出去之后交给林娘子的爹张教头。
看他这般固执,我也不便多说什么,又劝了几句,出了门马就不停蹄四处跑着打点门路。
可怜我一个十八线小县城里来的土鳖,进了京城两眼一抹黑,除了高衙内什么人也不认识,除了每天上门去苦缠他也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又是花钱又是讨好又是忽悠,左右央及着他去给他爹求情。
逼得急了,高衙内着了恼,将桌子一拍道:“我说西门庆你可别再逼我了啊,你要是再逼,我就亲自求府尹立马把林冲给咔嚓了去。
有你这样的吗?睡了人家老婆,这会儿又死活往外扒人家?为了给你自己良心赎罪,你就非逼着我去跟我爹讨好?
你真当我爹不会打死我?我替你往开封府写信都已经是给了你天大的脸面了,你还在这里死缠?”
我也不跟他一味耍软的,直接道:“衙内,你要真说这话,我可就不依了。你以为我这单是给我自己打算呢?你怎么不想着我也是在替你打算着呢?
之前林冲入狱,一个京城的人都在传,是因为你看上人家老婆一心要害死人家。
可是你自己摸着良心问问,你占着她一分便宜了吗?连个手都没摸着吧?
她那便宜不还是叫我给占尽了?现在我们连儿子都有了,你还在替我顶着个黑锅过日子呢!
你说我是逼你?我那是让你帮你自己呐!要不然,你就等着林冲一死,满城人怎么骂你吧!”
高衙内一愣:“这倒也是啊!”
“所以说,咱们哥俩横顺穿的是同一条裤子。你啊好歹想个法子,怎么着都得保着林冲一条命,要不然不说别的,咱们哥俩这交情是死活处不下去了。
你也别托着我给你找什么李师师,张师师的,哥们儿我不是跟你没这交情,哥们儿我是愧对你替我背锅,不好意思再见你了!”
高衙内急声道:“唉,西门庆,你这事儿可不能不管,昨儿个你可是说好要帮我再见李师师的……”
正说话间,忽有下人禀报说是有人求见。
我但说要回避,高衙内把手一摆:“都是自己人,大哥不用走。”
转眼走进个人来,生得细眉小眼,黄白脸膛,进门就对着高衙内行了个大礼:“小人见过衙内。”
高衙内看了他一眼:“不必多礼,我说陆谦你今儿个怎么有空过来了?”
这货便是陆谦?这个卖友求荣的货!
不用问也能猜到他是来找高衙内干什么的,无非是听说昨儿个府尹接了衙内的条子,要替林冲说情,所以他就坐不住了,赶快来给衙内上眼药,催着他赶快把条子给收回来,让府尹把林冲给杀了。
高衙内这个货最没主见,教陆谦再一忽悠,怕是我的功夫又要白费
。果然,陆谦进门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高衙内,欲语还休的。我抢在前头将手一指:“哟,陆虞侯!好久不见啊。”
陆谦愣了一愣:“敢问这位兄台是……”
我又赶快一摆手:“真是贵人多忘事,之前你可帮过我一回大忙……罢了罢,你找衙内定然有事,你们先聊,我先走……
心里烦,得找个地方喝花酒去,顺便找几个国色天香的小娘们儿陪着耍一下。”
高衙内眼睛一亮:“唉,你要找哪个美人去?可快点带上我?”
我冲着陆谦一斜眼:“您这不是还有正事儿的吗?”
高衙内不耐烦地对陆谦道:“你有什么事儿改天再说,我得陪我哥去,没看见他心烦着吗?唉,西门大哥,你等等我……”
也不管陆谦僵在原地如同吃屎的表情,出门挽着我的胳膊就走。上车就问要去哪儿玩儿,我故意跟他卖了个关子,不说去哪儿,倒是套了几句关于陆谦的事儿。
正说话间,马车在一所民宅前面停住。
引着高衙内一起进了院子,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忽听得房里传来一声高喊:“啊!悲啊!”
转眼一个美娇娥怀里抱着两块砖头就冲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