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举着戏单教主家点戏。
丈母娘点了个《五福临门》,太爷夫人点了个《寿如海》,轮到月娘了,她又故意撒娇:“我要点《打金枝》,教我家官人亲自给我唱。”
丈母娘怪她:“胡闹,今日大官人做东家替你贺生辰,你怎可叫他上台唱戏?”
月娘才不理她,拉着我的袖子直撒娇:“大官人,是你说要给我贺寿辰的,你今天就给我唱嘛。”
天地良心,老子前世只唱过摇滚,戏是真不会唱。
不想扫月娘的兴,硬着头皮道:“行行行,今日月娘是寿星,你叫我唱我便唱,我得是唱驸马吧!”
月娘掩口笑:“不成,今日你得扮金枝?”
“啊?”
丈母娘照着月娘背上捶了几下:“月娘,你这是教大官人娇得你逾发不象样儿了。庆儿,你莫理她,教她一个人疯去。”
我赶快上前道:“岳母可不敢这么说我家月娘,我可心痛着呢。谁叫我就是这么喜欢她呢,娇着纵着我也乐意。
在座的也都不是外人,今儿个我就扮一回金枝,挨一回打,教我家的娘子们高兴了就成。”
月娘脸上的幸福马上就要溢出来。
县太爷的夫人照着太爷胳膊上就掐:“瞅瞅人家大官人多知道疼惜娘子,改天你也仔细学学。”
太爷痛得呲牙咧嘴还在笑:“学不得学不得,我可是一县之父母,扮成金枝,你还敢看?”
众人说笑声中,我自去戏台后头将刘七巧的戏服抢了扮上。
这小子个子真矮,人也瘦,他那戏服我穿上只到膝盖,后面连扣都扣不上,硬是用绳子强扎起来的,随着鼓点一上台,底下人全都笑得喷饭。
连扮郭暖的那小子都差点绷不住,我白了他一眼:“演啊,这都开场了。”
那小子强绷着脸念白:“今日是你公婆七十双寿,你为何不去拜寿呀?”
我自将手一摊:“这不是柜上太忙,过不去吗?”
众人又笑得刹不住,月娘跌在她娘怀里道:“娘,你快看,大官人刚上台他就忘词了。”
孟玉楼她们几个也守着窗口笑得前仰后合。
最喜欢这些姐妹们笑,花枝招展的。
演郭暧的被激得忘了词,干脆跳过中间几句道:“你再忙也要去的,你,你气死我了。”
然后亮开嗓子就唱:“我未和谁惹闲气,当朝驸马谁敢欺。我今有言来问你,你且与我说来历……”
别说,这一嗓子还真好听。
等他唱完了,我抠着手指甲说:“怒气冲冲的吓唬谁啊?女人不是这么哄的,想让我去,你亲我一下不就得了?”
台上台下又是一阵轰笑,连拉弦的带敲鼓的全都绷不住了,鼓点全乱。
演郭暧那小子被臊得脸通红,实在是不知道接下来该唱什么了。
大官人自动开启人来疯模式,尖着嘴满台子追他:“亲一个吧,亲一个嘛,你亲一下我就去了。真动手,你打得过我吗?看你那个儿,还没我肩膀高呢。”
众人笑得东倒西歪,那个小戏子被吓得满场跑,鞋都跑掉了。
眼瞅着和他闹得差不多了,我也就不疯了,将脸一洗衣服一换就下了台。
楼上那几个娇妻冲着戏台子下头直喊:“大官人演得好,给你打赏了!”几篮子花瓣顺着窗口撒下来,落得满身。
隔着花雨偷眼向那人望去,却见他拈个杯子正与一旁坐着的安九搭肩说笑,台上演绎得那般热闹他竟象是一眼也没有看到。
几个娘们儿疯得够呛,又从楼上跑下来,争着要倒酒给我喝。
孟玉楼跑得最快,未到面前却与一人撞了个满怀
,连着好酒带着好壶一起碎在地上,玉楼张口就恼:“何人无礼?将我献与官人的好酒打碎?”
撞她的是个年轻男子,穿着很体面,只是面生得很。看了孟玉楼一眼,那小子立时面红耳赤,赶快打躬作揖地道歉。
孟玉楼许是适才喝了些酒,被扫了兴甚为不满,咕咕哝哝地抱怨了几句,窘得那个男人的手脚都没地方放了。
身后有人道:“大官人,那人是县太爷家二公子,怕是酒宴来得晚了。”
听说是太爷的衙内,正要上前去劝。再抬头却见一个人影绕过边门却不敢进来,跟小厮说了几句,便在门外等着,不是藩金莲又会是谁?
小厮一路小跑到武松耳边说了几句,武松拿着杯子的手一顿,回头看向角门外头,与藩金莲对视一眼,立马将杯子一放就走了,竟是和任何人也没打招呼。
身后有人轻轻推了我一下:“大官人,衙内走了,怕是生气了吧?”
回头只见县太爷的二公子真的已经出门去了,我便想也不想就追了过去。
二公子出了边门上了马就要走,我赶快上前一把拉住:“二公子,适才贱内得罪,千万别往心里去。”
二公子赶快下了马向我行礼:“大官人,适才是我失礼了,不怪嫂夫人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