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四姑娘说得对,一个民族有一个民族的脊梁,折不断,掰不弯,打不碎!这根傲骨藏在每个人心中,刀劈火烧也不可动摇!为了这根傲骨,无数人可以前仆后继的去送上自己的性命,可唯独!”
“可唯独不在你们这些贪生怕死的人身上。”
“中国人迟早会站起来的,只可惜你们看不到这一天。”
“看不到这一天的是你!”绅士先生被他的话激怒了,他冷冷地说着,同时抬起枪直接将副官的脑袋打的像是碎了的西瓜一样。
一枪又一枪,一直将弹/夹中所有子/弹全部都消耗光了,他才恨恨的将空了的手/枪用力的砸在了副官身上。
“清点人马,准备北门突击!”
这句话是对将军说的,说罢,他扭头径直回到了小洋楼中。
***
中央军撤了,撤的毫不犹豫,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们这次要和敌人死磕到底的时候,他们出人意料的直接从北门突击,朝着北边一路而上而去。
冲入南京城的那些人的举动也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们第一时间不是去抢夺金银财宝,也不是烧杀掳掠,而是冲到了一处小院前,疯狂的在小院里面挖掘起来。
挖了许久,他们终于挖到了一些埋藏得很深的箱子,箱子打开,里面放着许多陶罐,罐子被封得严严实实,看不到里面是什么东西,可一看到这一批又一批被分门别类放好的罐子,为首的大将心情已经变得十分愉悦。
他摸了摸自己唇上的两撇小胡子,笑得志得意满:“如此,便不辜负天皇陛下的期望了。”
他们这次来的目的便是要抢走这些东西,不惜破坏计划提前闯入大陆,也是为了将这些东西抢回去。
正如绅士先生所言,这些东西才是决定战争局势的关键,谁能抢先掌握了它,谁才能够真的获得最终的胜利!
“快点,派人把这些罐子送回国内,途中一定要严加看守,务必要安全的把它们送到!”他如是吩咐着。
手下的将士低头应道:“哈咿!”
可就在这个时候,抬箱子的一个士兵突然脚下一滑,直接摔倒在了地上,箱子也跟着倾倒,里面的瓶瓶罐罐全部都摔了出来。
大将只觉得自己头皮一麻,这种感觉就像是你进到了古董店里面,却一不小心撞翻了其中一个博古架,进而引发了一连串多米诺骨牌一样的连锁反应,将整个古董店的瓷器全部都给砸碎了以后的感觉一样。
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木了。
现实并没有给他太多时间去反应这个让人难以接受的意外,他下意识的大喊道:“快去抢救罐子!罐子里面的东西一定要保护好!”
可当他们走到罐子前面的时候,却懵了。
打碎的罐子里面的的确确是液体,却不想是他曾经见到过的那样,是酝酿了十年以后色泽浓厚的汁液的颜色,而是淡黄色的液体,还散发着酝酿已久的,浓浓的骚气。
是尿液。
“八嘎亚路!”大将愤怒了,他抢过旁边士兵手中的枪疯狂的对准那几个箱子扫射了起来,箱子里面陶罐应声而碎,腌臜的液体蔓延出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酝酿了许久的恶臭,让人生理性的厌恶,想要干呕。
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们所有人都被耍了!
这里从来都不是藏匿陈芥菜卤的地方,绅士耍了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将他们想要的东西早就已经转移了!
剩下的只有这些他早已经埋好的用来戏弄他们的腌臜东西!
小院里面已经污秽不堪,这一切更是激发了大将的怒火,他气得整个人就像是一枚即将爆炸的炸/弹一般,仿佛下一刻就会化作天边一颗最璀璨的烟花。
他愤怒的大吼道:“将南京城中的百姓们全部都集中起来!”
“杀!”
“杀!”
“杀!”
“我要让这些该死的支那人知道,戏耍我们大膏药帝国的英雄,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
事实上傅安宁安下的探子可不止副官一个,副官一死,绅士先生要逃跑的消息就传到了傅安宁的耳朵里面,傅安宁一皱眉,一通电话直接打到了纪家四少爷的书桌上。
电话接通,傅安宁开门见山:“南京不能丢!”
不仅南京不能丢,南京的百姓们也不能丢,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落到那帮凶残的魔鬼们手中。
如何才能最快速的震慑他人?用最血腥的手段,最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那帮魔鬼没有人性,他们只会选择最快的方法,绝对不会考虑自己的手段是否太残忍,是否已经丧失了人性!
更何况,傅安宁早就已经听说了,在攻打南京的这三个月里,敌人久攻不下付出了相当惨烈的代价,前前后后换了三个军官,一直到现在这个用上了最不计代价的手段,才终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若是让他进了南京城,后果不堪设想!
电话那头的纪四少爷顿时一懵:“你想去支援南京?!那边都打成一架绞肉机了,城里城外都杀红了眼,想要在这个时候去支援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他还不知道绅士先生要撤退的消息。
“是,我要去,也必须去!南京绝对不能落到敌人手中!”傅安宁的语气十分坚定,“你可知道当年甲午战争的时候,旅城失守,后来发生了什么?”
纪四少爷下意识地摇了摇头,然后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隔着电话傅安宁看不到他的动作,只能开口道:“我从未听人说起过当年的事情,自从三省落入敌人之手以后,国内便很少再有那边的消息。”
“四天三夜,见人就杀。有的砍掉脑袋,有的割去双耳,有的被挖去双眼,小孩子被钉在墙上,妇女被奸/污后开膛破肚,死尸堆积高达数尺。”傅安宁的语气变得十分沉重,“整个旅城幸存者只有36人,这36个人之所以能够活下来,是因为他们要这些人去处理尸/体。”
说到最后,傅安宁的声音中忍不住颤抖了起来,她简直无法想象当年的场景,在那个时候,旅城已经不再是一片乐土,而是生生变成了人间炼狱。
电话那头已经没了声音,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傅安宁不知道四少爷在那边是什么样的反应,可她知道,她现在必须要说服他!
“没有人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把所有的消息都封锁了,只有当年幸存下来的人才知道敌人有多么的凶残!他们没有人性!”
“如今南京危在旦夕,偌大的一个南京城,若是被攻破了,他们进去以后又会造成怎样的惨剧?”
“可那是南京,他们若是在南京做出这样的事情,人神共愤!消息是绝对瞒不住的!”四少爷试图反驳,他和这个时代所有人的想法都一样,他们不觉得敌人进去以后会真的大开杀戒。
“你敢赌吗?拿南京城所有百姓的性命?”傅安宁反问着。
四少爷哑然。
他不敢。
电话那头,傅安宁垂眸,她知道仅凭这么一个可能性,并不足以劝说四少爷出兵,于是她果断改变了谈话的方向,道:“少帅如今刚刚继承大帅的位置,恐怕下面还有很多人不服气吧?”
如今的纪四已经不再是当初的纪四,他在傅老爹的帮扶下继承了纪大帅的位置,已然成为了一位年轻的少帅。
可是他毕竟年轻,又是家中最小的一个,哪怕有纪大帅的遗命和傅老爹的帮扶,在纪家军中已然存在着不愿臣服于他的人。
“你需要一场胜仗,在军中立威,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只要能够占据上风,不仅能够在军中立威,你纪少帅的名头会直接传遍全国!”
是啊,如今正是举国上下同仇敌忾的时候,可到现在也只有那些学者们,读书人在嚷嚷着,真正握着枪杆子能够决定局势的没有一个肯主动出手,若是他能够在这个时候身先士卒,打响第一枪……
或许他都会名垂青史。
一想到这个可能,纪四顿时激动了起来,他的心脏怦怦的跳动着,一双眼睛也瞪得老大。
傅安宁甚至听到了那边凳子倒地的声音,足可见纪少帅的心情有多么不平静。
“好!立刻点兵前往支援南京,和中央军里应外合,我就不信保不下来一个南京!”
就算保不下来,只要他打响了这第一枪,只要能够带着纪家军在这场战争中占上风,他在军中的地位,在国内的地位都会稳若泰山!
更何况,身为男人,身为国人,他又如何能不恨这些到他们家门口来作乱的敌人呢!
终于说动了纪少帅出兵,傅安宁轻轻的扣上了电话,她决定要暂时将绅士先生已经准备退兵的消息给隐瞒下来。
一个热血上头的男青年,她可不能在这个时候给他泼冷水。
***
纪家的军队驻扎的地方离南京有相当远的一段距离,最快的便是走水路,沿着长江一路向东。
要说即便是走水路,这么一大批人想要悄无声息的跨过中央军的领地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也不知道傅安宁用了什么法子,纪家军这一路竟然畅通无阻,如入无人之境。
他们离南京越来越近,远远的看去,甚至已经能够看到南京城高耸的城墙。
可就在这个时候,江中突然出现了一些让人心惊胆战的东西——漂浮的尸/体,被鲜血染红的江水。
纪少帅心中顿时一咯噔,他想起了傅安宁说过的那些事情,在敌人攻陷旅城以后做过的那些事情。
孩子们被钉在墙上,女人们被奸//污后开膛破肚,人们像是猪狗一样被切成几段随意抛撒在路边,屋里屋外,到处都是尸体,他们甚至连狗都不放过!
若是如此……
纪少帅的心顿时沉了下去,他重重的喘/息着,他的手都忍不住要颤抖了起来,他对着身边的副官大声地喊道:“快!把望远镜拿来,看看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南京城究竟怎么样了!”
“靠岸!靠岸!找一个安全的地方靠岸!”
“南京……”
“危矣!”
***
上岸之后,目之所及的一切都让每一个有良知的人愤怒,这些人把手无寸铁的百姓聚集在了一起,他们将这些人推到长江边,所有人围成一团,对着里面的人以杀戮为乐。
不仅是纪少帅,纪家军中的所有人都愤怒了,他们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把那些该死的恶魔给杀死!
纪少帅终于明白了傅安宁无论如何都要说服他来到这里的目的,中央军逃了,没有人再能保护这些平民,如果没有人站出来的话,在今日,他们就是待宰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