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7
温席儒的律所,和苏念姜预想的不太一样。
大概是古镇老宅留下的阴影太重,她一度觉得,温席儒的工作环境就该是那种传统的、古典的风格。比如按照风水学,在重点位置放一些招财的神像、或者名贵的古董字画什么的。
但实际上,念姜目光所及之处,连一套古色古香的红木家具都没有。全公司的装潢以西式的黑白灰为主,流畅,简约,大气。
好吧,她是忘了温席儒曾经在美国留学工作多年的事实了。
所有的工作人员都穿着标准的职业装,格子间的办公桌上放着厚厚的资料案宗。他们的言谈举止严谨凝练、自信从容,和那些形形色/色上门求助的委托人,很容易区别开来。
一道半透明的玻璃门后面,坐着一个身穿灰色职业套裙的女人,她埋在笔记本里专注地敲打着什么。
正是念姜昨晚在锄禾酒吧,遇到的OL姐姐。
只是没想到,她真的是一位OL女郎。
念姜好奇:“里面那位美女姐姐是做什么的?”
前台小姐的目光,在两个人身上轮转了一番,斟酌语言道:“这是我们律所的财务总监,高婕高总监……她是温律师在宾大留学时的校友,从创业就跟着温律师,也是律所的三大高级合伙人之一。”
对方眼里似乎有种“大boss身边如此重要的女人,身为未婚妻的你居然不知道”的质疑,念姜只好保持沉默。
两个人走到综合管理部,一个神色激动、几乎感激涕零的大叔,恰好从主任办公室里走出来。前台小姐顺势在门上轻叩两下,得到回应后,带念姜走了进去。
房间深处,温席儒低头看了一眼预约卡,简明扼要道:“你所主诉的,募股融资失败后的债券问题……”
他的目光落在念姜身上,微微愣住,不过一秒中,就转为对其他人的质问。
前台小姐被这目光看得打了个哆嗦,结结巴巴、委委婉婉地诉说着缘由。
听到“怀孕”“未婚妻”等触目惊心的关键词,他难以克制地抽了抽嘴角。
念姜大大方方,坐到温席儒办公桌对面,直截了当道,“温席儒,我就是想见见你。”
“……苏小姐,欢迎。”
温席儒淡定地看她将那只一米多高的兔子,放到另一张沙发上,仿佛她“搬运”的,不过是一盆绿植。
“帮我通知魏助理,下午所有的安排暂时延后。”他吩咐道。
看来这位苏小姐至少是温律师的“老熟人”,前台小姐紧张狂跳的心总算安定下来。她再次看向“准老板娘”的眼神,也写满了崇拜。
离开之前,她礼貌地询问念姜:“苏小姐,请问您想要喝点什么?”
“咖啡,不要加糖。”念姜毫不犹豫。
“给她一杯温牛奶。”温席儒纠正道。
他转而看向念姜,目光幽幽,“自己都怀孕两个多月了,有些饮食禁忌,还需要别人提醒?”
“……”真不愧是大律师啊,永远不落口舌下风。
念姜扑哧一笑,进门之前的好奇、心虚全部一扫耳光。
不得不承认,温席儒看上去沉静寡言,但至少给她的感觉却并不高冷。
明明是两个陌生人,却似乎很容易自来熟。
仿佛在某段遥远的过去,他们也曾经这样平心静气地对视过。
真要命,这不是夏美薇之前用来搭讪的低级台词吗?
念姜摇摇头,将这种诡异地想法驱除大脑。
室内的墙壁上挂着一副显眼的时钟,安静流畅的旋转着,提醒来客时间的流逝。
据说像温席儒这样的高级合伙人+知名辩护律师,每个小时的收费超过上千美元。念姜真心为外面那些排队求见的委托人肉疼。
她顺着温席儒的话,继续自编自导:“温先生,既然您现在知道,我肚子里两个月的……之前您通过温淑贞女士所转达的,想要和我深入交往的意愿,是不是该重新调整了?”
点到即止,留出委婉的想象空间。
温席儒丝毫没有变色:“苏小姐,如果我没有记错,24小时之前,你还邀请我鉴定你的处/女膜修复证明。”
他说到某个敏感词的语气,淡定得仿佛只是在陈述某个法律名词术语。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念姜不再飙戏,把话挑明:“温席儒,宴会上出身比我好,性格比我贤惠的姑娘不要太多,为什么偏偏选择我?”
“所以,宴会上还有比苏小姐更漂亮的姑娘?”
“当然没有!”
念姜反应了几秒,才发现对方只是顺手挖了个坑。
她气呼呼:“我以为温先生品味独特,不应该是那种以貌取人的人!”
温席儒点点头:“可是我奶奶,觉得温小姐……性格直爽,纯真可爱。”
咦,中间那个勉强的停顿是怎么回事?
苏念姜:“老太太年龄大了,难免看人不清,你家里那些姑嫂姨婶,有必要帮忙多把把关。”
温席儒又点头:“我表嫂温淑贞女士,已经请大师合过你我二人的生辰八字。结果是:五行互补,天赐良缘。”
“哈哈哈哈……”念姜毫无形象地笑了起来,“温席儒,你好得也在帝都念过政法,还是宾大法学院的高材生,居然相信这个?”
温席儒仍旧正襟危坐,“老祖宗流传几千年的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多听长辈的话,尊重她们的意愿,总归没有坏处。”
“所以,你也只是听从家长的安排,而不是对我一见钟情、再见倾心?”
温席儒很绅士地沉默,脸上却似乎再说,“你怎么会有这种异想天开的想法”“还是清醒一点不要自取其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