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难逢一次的选妃,盛况直逼颂神大典。
祈年殿解禁,冰焰撤消了外围防护,神族显贵们分席而坐,获准观战的各系平民井然有序,虽不乏交头接耳的兴奋者,倒也无人大声喧哗,相比之下,在殿外等待结果的人群自是热闹非凡。
选台前,两名司仪正紧张的翻看一本厚厚的典籍。空悬的王座下,四系领袖分庭抗礼,再往下,依次坐着三十六位元老。
冰焰捏捏我的手,下巴一挑:“陪我坐那儿去!”
“不要!”我飞快抱住旁侧的柱子,“我才不要被人免费参观!而且,我是来比赛的!”
“你只用参加最后一轮,上去还可以休息一下。乖,赶紧松手,别人都在看我们……”
白光一闪,我还没来得及抗议,人已被他带到最高处。
入场的佳丽经由四系领袖初选,盛装粉黛,各有千秋。考官们大概也都看花了眼,反正又不是给自己挑老婆,环肥燕瘦的最终还是要取决于主上的偏好,于是集体睁只眼闭只眼的爽快放行。
接下来的才艺比试,各路美人使出了浑身解数,琴箫歌舞,期盼能换来主上的赞许一笑。诚如她们所愿,冰焰脸上的确带着朦胧的笑意,只可惜,他斜倚在王座上,睫毛轻颤,呼吸均匀,早就睡沉过去。
我欣赏了不多时,脑袋也开始发晕。正在东倒西歪,忽闻一阵天籁般的悠扬琴声,如歌如叹,如泣如诉,人潮渐渐安静下来。
我勉强撑开眼皮,等到看清来人,顿时睡意全无。
尽管触目所及皆为沉鱼落雁之色,我不得不承认霓裳的出现还是会很容易让人分清天鹅与鸭子的区别。怀着一种微妙的心理,我回头看看冰焰,他姿态优雅的坐在那里,仍睡得天昏地暗。我忍不住偷笑,可一想到他如此疲倦的原因,血液即刻倒流,红着脸不敢再看。
霓裳立于台下,双手无形的拉开一段距离,十根碧绿闪亮的光弦在半空中颤动。当她拨动光弦时,美妙的音节就和着无数彩蝶不断的从她指端翩跹而出——乐声竟然凝结成了实体,最高层次的幻术被她用到了极致。我根本来不及惊叹,已陷入琴声中无法自拔,那些早就沉淀在记忆深处的往事瞬间占据了整个空间。
冰焰在加冕仪式上清软的吻,弄月在午后浓荫下的一曲婉风,星璇在洛阳城门下浅笑如水,念园中满树梨花开得如火如荼,第101棵树下缘系三生的预言……
眼前的事物渐渐模糊,只剩霓裳的笑容,风一样蔓延,倾国倾城。
不知过了多久,琴声骤停,在场的每个人都是一副如痴如醉的样子。我茫然的看着冰焰,他缓缓睁开眼,同样的眼神投向我,过了好一会,眉间微蹙:“我刚才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全是你,可又不全像……”
霓裳清冷的声音响彻大殿:“还有谁来赐教?”
无人应声。鸦雀无声。
霓裳的琴技不止是才艺,占星师最为擅长的幻术与纵魂已然展现得淋漓尽致。谁敢在这种情况下跳出来勾引主上,摆明了是找死。
我期待冰焰的下文,可他把话吞进了肚子里,自己消化去了。
“那么,”霓裳微笑着环顾四周,“我宣布,直接进入最后的竞技环节。”
冰焰对此局面始终不置可否,他莫名的沉默让两位司仪估计连想死的心都有了,其中一人匆匆跑了上来,结结巴巴道:“主……主上,殿下这样与礼不合……”
“随她去吧,”冰焰并不多话,白皙的手指揉着额角,“已经有人上场了。”
我无暇顾及光影乱蹿中的赛况,开始一遍又一遍的反复默念炎系攻击术的咒语。司仪从我身边退下时,似乎比我还紧张,一不小心,被我的裙裾绊得四仰八叉。我忙欠身去扶他,不料手却被他拽住,一张纸条迅速塞了进来,他利落的爬起身,一溜烟的跑远。
冰焰目不斜视的看着台下,我展开手心里的纸条,一眼扫去,大惊。
螭梵的笔迹再熟悉不过,触目惊心的六个字:“辽州已失,速归。”
一时间心乱如麻,理不出头绪来。
四系领袖稳坐祈年殿,谁有那个本领能在眨眼功夫攻下螭梵所在的辽州?照原计划,神族是在后天才出兵,如果冰焰临时改变主意,紫宸宫现在是否安全也难说,螭梵不在天都,卿婉由谁照顾?
思及此,我几乎接近崩溃的边缘,方寸大乱。
心神恍惚之际,霓裳已摆平对手,占星仗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度,笔直的指向王座,星光四溅。
她等不及,我也不能等了。
四系领袖齐齐回首,我面无表情的站起身。
指尖带过银光,我在霓裳面前站定,向司仪示意可以开始。
金钟清绵的回响,霓裳扬臂,占星杖顶紫芒缠绕,她随手一挥,光影飞窜,翻滚成一张大网,瞬间吸收了所有光源,虚无的黑暗携着疾风劈头盖脸的砸下。
我迅速捏决,在巨网即将击中我的前一刻,翻转手腕,一团红光骤然撞破漆夜——“轰”,熊熊火舌直扑霓裳,她接连退后几步,释放出淡紫色护壁。
烈焰喷薄,升起不久的护壁立刻被冲破。霓裳纵身凌空,占星杖拨动炙热的气流,结成繁复的印伽,雪花片片飘散,她轻盈地落回地面,一个旋身,飓风卷着铺天盖地的大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我袭来。
我汇聚更多的灵力,直接将焰墙抬高,抵挡住暴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