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张张嘴,本想说些无关紧要的话来缓和气氛,结果一开口就变成:“我偷听了你和霓裳的谈话。”
“啪”,叠放在他手边的文书掉下一本。
我好心的过去替他拾起来,满以为他是懊恼被我捉奸,不料他却抬头看我,目光灼灼:“你下午没出去?”
“去哪儿?”我有些奇怪,想也没想的说:“我要是不在流景宫,能看见你和霓裳亲亲抱抱么?”
“落儿!”冰冻了一整晚的面具脸终于被打破,尽管那表情绝非开心,但也达到了预期效果。他有点难堪:“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不以为然的撇撇嘴:“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望着他的眼睛,我一字一句,“歉疚代替不了爱情,我很庆幸能拥有你的心。明日的选妃,我也会全力以赴。”
“落儿……”他眸中翻涌着难言的情绪。
“你别忙着感动,我是打算赢了再和你算账,再和你……一起想办法。”
说话间,我换了只脚站立……大理石地面寒气甚重。
他终于注意到我可怜的光脚,忙将我抱坐在腿上,有些哭笑不得:“你什么时候把鞋脱了?”
“在你想别的女人的时候。”我正准备缩脚,被他按住。
他轻轻揉捏着我的足尖,暖意一点点泛开。
“我没有想别人,”他平静的说:“我只是在想,怎样才能让你心甘情愿的留在我身边。”
“我……说过要走吗?”
“你没说过,可我能感觉到。我很想弄清你是不是还有其他去处,却又害怕……”他枕在我肩头,眼帘半垂,梦呓般的低喃:“我宁愿相信你只是一名普通小丫头,一直在某个地方,等我遇见你……”。
摩挲着他的眉,理顺他散落的发丝,瞥到他眼下因劳累熬出的黑晕,我的心轻拧了一下,鼻根暗暗发酸。是谁说过,坚强是脆弱的堡垒,我身边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男子,原来也有这般患得患失的时候。
我摇摇他的胳膊:“你教我写几个字好不好?”
“嗯?”
他有些不解的抬头,我顾自研墨,想了想,掏出袖中的绢帕摊平于桌上,提笔笑道:“有几个字我不会写,想请师傅指教。”
温暖的大手覆上我的。
“哪几个字?”
“第一个字,得成眷侣的得。”
他握着我的手,一笔一划,专注得像在描摹。不消片刻,一个遒劲有力的“得“字跃然而现。
“第二个字,佳偶天成的成。”
他一言不发的将我搂紧了些,挥洒自如。
“第三个字,比翼双飞的比。”
……
我轻言细语,难舍无尽的痴念。
他掌心渐潮,难掩翻涌的悸动。
最后一笔缓缓收尾,雪白的绢帕上,两行字。
得成比目何辞死,顾作鸳鸯不羡仙。
房间里静谧无声,两人掌心交握,时间仿佛被锁在了白绢黑字上,再也走不开。
“落儿,”他的低唤似吹皱一池春水的柔风,醺然欲醉的拂过心间,满足的呢喃盘绕着如许缱绻,“是真的吗?”
我侧过脸,浅浅一笑,封住那双翕动的唇,稍稍碰触后离开。
“不管我是谁,这句话都是我想对你说的,过去,现在……还有将来。”
他呼吸一滞,怔怔的看着我,幽不见底的紫眸中,半是迷离半是狂喜。
不等他有所反应,我又凑上前去。这一次,用上所有从他那儿学来的技巧,吻得肆意妄为。双手不自觉攀上他的襟扣,游移之处,层层羁绊荡然无存,手指在丝绒般细腻的肌肤上舞蹈,分不清轻颤来自谁的身体。我沉迷在新奇的探索中,全然没有意识到他已反客为主,横抱起我大步走向里间……
一夜的极尽温柔,一夜的抵死缠绵。
花开荼蘼,在遗忘前生的彼岸上绝艳如初。然而,终究是结束。
直到多年后,我仍无法释然于自己的一语成谶,世上的妙词佳句多了去,我怎就如此不幸的只想到这么一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