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那段甜蜜得让人心碎的回忆。
不大一会,红色衣角又停在我面前,冰煜在头顶上说话:“浣玉,你去帮我把手卷拿来吧,就在桌上,炎系的封褶,别弄错了。”
我点点头,按住麻木不堪的膝盖,刚想使力,一双大手将我扶了起来。
漆黑中泛着红色的眸子,让人联想起暗夜里绽放的玫瑰。
我无比感激的冲他笑笑,一瘸一拐的出门。
没走多远,他赶了上来:“我没要紧事,还是和你一块去吧。”
“谢谢殿下。”我退后半步。这孩子的神态,和那个暴君如出一辙。
走了一段,总感觉冰煜在看我,又不好说什么,只得装作不知道。
终于,他开口道:“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见过你。”
我断然否认:“尊贵如殿下,哪有可能见过奴婢?”
“以后没人的地方,你别口口声声奴婢了,说个话都好像拒人于千里之外似的。”
他的语气竟像是在抱怨,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一愣。
“我哪敢拒绝你?”我忍不住笑起来。
他也跟着笑了,过了一会,认真的说:“可你身上有种不寻常的气质,不寻常在哪里……我也说不准,反正就不像是平民。”
“如果不是平民,我干嘛还要辛苦养活自己?尤其像今天这样,如果换个千金大小姐,哪怕是落难贵族,能受得了么?”
他咂咂嘴:“我正要跟你说这个,刚才的事,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其实他平日里待人都还不错。今天不过是碰巧有人惹了他。”
我有点好奇:“谁敢惹他?”
“以后你就知道了,”他神秘兮兮的卖关子,结果失望的发现我并没有追问,只好放下身份来八卦:“除了霓裳,的确没人能让我哥气成这样。真是的,我都看不下去了,花了千余年,还搞不定一个女人。”
我一时没领会他的意思,呆怔的看着他。
他解释道:“看你的年龄也不大,那些子陈年旧事估计根本就没听说过。再遇上他心情不好,躲得远点就对了。”
我半晌才理出点头绪:“你说……霓裳殿下,她是主上的……”
“爱人。”冰煜没留意到我瞬间僵住的表情,兀自笑着,“从我记事起,我哥就老伙同一个女人逗弄我,除了霓裳不作他人想。后来两人还打着寻宝的幌子,躲去人界逍遥了好一阵子。别看我哥在外人面前对霓裳老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其实疼到心坎去了。但女人偏爱看重表面的东西,难免耍些小性子,所以小两口之间的别扭还是常有的,你习惯就好了……”
“主上去人界的那次,其实吃了不少苦头吧。”我轻轻地打断冰煜,“他如今的身子到底怎样?”
冰煜愣了愣,反问我:“你从何得知的?”
我望了一回天,我能说是灵界的探子打听回来的军事机密吗?
于是我作出凛然之态:“主上的福祉乃我神族千万子民的福祉,即便渺小如微尘,我等也在无时不刻的关心主上。主上一贯勤政,近年却甚少临朝,可见事出有因,而且我昨日见到他,觉得他气色并不太好。”
冰煜颇为赞许的看我一眼:“正因神族有你这样的子民,才会永久立于不败之地。”
“哪里哪里。”我抹了一把汗,“但愿事情并不如我想像的那么糟糕。”
“着实糟糕到了一定程度。”冰焰叹了口气,对我毫无防备,“他们在取承渊时遇上了意外,据说是那宝剑突然爆发出难以控制的神力,我哥为了保护霓裳而受重伤。”他顿了顿,“所以我才说他其实将她疼到了心坎里。”
我努力抑制住话音的颤抖:“这场劫难是霓裳殿下亲眼所见吗?”
冰煜神色一黯:“倘若霓裳不是被我哥抢先一步转移,兴许还能帮上点忙。我们去人界找到他时,他仅有一息尚存。如今虽九死一生,但流逝掉的千年灵力也不是朝夕能弥补的,而且他遗忘了在人界的所有经历,谁都不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你也不必太担心,无论如何,我们四系领袖都在尽力助他复原,情况已经慢慢好转,尤其多亏霓裳,她借助占星杖抽取了自己的一半灵力渡给了我哥。”
我慢慢点头,慢慢蹲下,慢慢地将脸埋进臂弯。
我承认,霓裳曾经知晓的真相要比我多得多,比如三界各有结印,即使是神仙下凡,灵力也会受限,甚至产生不可预计的排斥反应,所以偶尔下下凡还可以说成是风雅,若呆久了便是犯傻,而他们的主上却足足犯了数十年的傻。我那时一直都觉得冰焰容易疲惫犯困,其实那是他体内灵力的流逝所致。他苦苦支撑到我出现,然后还将唯一的补给镇灵珠给了我。他为我做了那么多,霓裳都看在眼里,继而恨我恨到了心里,于是,便有了她为自己编造的弥天大谎。我现在倒希望他们得知真相来和我拼了,如果有可能,我愿意替他挨过所有的痛苦,只要他,记起我。
“小煜,书房就在前面。我实在走不动了……”
空旷的天空,看得见的是流云,看不见的是清风。几只孤鹫盘旋觅食,偶有哀鸣划破苍穹,不经意间,跌落心头。
现在才知道,你忘了爱过我并不是最糟糕的事情。
如果,你以为你一直爱着的人是霓裳,那,梨落又是谁?
最好不要是我。
回寝宫待命,与一名疾步而行的女子相遇。
珍珠红发轻绾脑后,紫纱裙裾缀满星芒。
霓裳压根就没工夫留意我,她直奔冰焰床前。
她温柔的轻唤他:“不许再和我生气。”
冰焰躺在那里,不知低声说了句什么。
半跪在床榻上的霓裳俯身,流泻而下的珍珠红挡住了我的视线。
隔着半透明的屏风,我看见他抬手环上她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