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行宫住了不到十天,李承浚便命人收拾东西,唤了周沅同他一起长安去了。至于那些臣子们,他们爱在行宫住多久就在行宫住多久,他实在没心思管他们。
自从他下旨封周汐为贵妃之后,就像是让有心把女儿送进宫里的臣子们看到了曙光和希望。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几乎每天都有贵女与他偶遇。
先是王玄的女儿在他面前崴了脚,要不是他身手灵敏,险险避开,她几乎就要摔到他怀里去;之后是萧浅的侄女,在他面前直直摔进了荷花池里,要不是德顺水性好,头都不回的跳到水里把她捞了出来,他都不知道怎么收场。
再之后,他还见过慕容康老将军的孙女,兰凭的妹妹和其他弄不清是哪家的贵女,她们的出场一个比一个出人意料,其中有一个还试图把木瓜砸到李承浚的脑门上,说什么“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瑶”。
这些也就罢了,李承浚也不是不能忍的人。可在最后一天,当方尚书的孙子也设计与他巧遇的时候,他实在是受不了了。
李承浚决定收拾东西回长安去,立刻,马上。
到达长安的第二天,周家便将周汐送进了宫里来。
周沅倒没想到周汐的身子好的这么快,果然是娇生惯养的,连身体底子都比旁人好许多。
永寿宫中,周沅看着下面跪着的乌泱泱的一群人,忍不住蹙眉。这么大的排场,自从懿安皇后薨逝之后,她就再没见过了。
“不是说陛下命人选了日子再接阿汐进来么?怎的这么早便进宫来了?”周沅将茶盏放下来,淡淡道。
她本想问,不是说要为懿安皇后守孝三年么?这才一年不到,就忍不住了?周家真是好算计,好名声也得了,实惠也不能落下。
后来想想,毕竟出自一族,得饶人处且饶人,也就罢了。
崔氏笑着道:“老爷请人算了,今日是难得的好日子,左右阿汐是要进宫的,也不在乎多早晚,是不是?”
是个鬼,你不在乎,我在乎啊!周沅冷眼看着她,实在是笑不出来。
崔氏见周沅冷着脸,自己也笑不出来了,她敛了笑意,柔声道:“还请娘娘通融通融。阿汐入了宫,也算是娘娘的人,今后还要倚仗娘娘。”
周沅知道,强人所难是周辅嗣和崔氏最喜欢做的事,既然把周汐弄进来了,就不会轻易把她弄出去。说到底,既然周汐进宫是既定事实,她倒也不大在乎她到底什么时候进来。
但她不在乎是一回事,被人架着走又是一回事。更何况,周汐带这么多人进宫,是想吃光宫里的大米吗?
周沅微微皱了皱眉,道:“大伯母,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也不是哀家为难你,阿汐今日进宫倒没什么,可带着这么多奴婢,怕是不大合适。传出去,还以为是陛下委屈了她,平白坏了陛下的名声。”
崔氏回头看了看这殿中跪着的人,道:“娘娘,阿汐入宫便如同出嫁一般,这长安城中哪家的嫡女出嫁不是带着几十个奴婢的?阿汐带的,实在是不算多。”
她微微扬着头,笑着道:“难道娘娘入宫的时候没带什么奴婢么?当然,这嫡女与嫡女也是不同的。”
周沅听出她话里的讥讽之意,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悦,冷笑道:“这长安城中的嫡女出嫁该有怎样的仪制,哀家不清楚,可这宫里有怎样的规矩,却是哀家说了算的。”
周沅看着崔氏,又看看她身后坐着的周汐,道:“嫡女出嫁也许的确是带着几十个奴婢,可她们都是正经嫁去做主母的,没听说谁家的嫡女肯纡尊降贵去做妾的。这贵妃虽说是尊贵无比,可说到底,也是妾室。大伯母,对不对?”
“你!”崔氏气的几乎要拍桌子,她死死瞪着周沅,半晌,方咬牙切齿的道了声:“是”。
周汐红了脸,抬起头来看着周沅,冷笑道:“阿沅,你今日这样待我,就不怕有朝一日我做了皇后,让陛下把你送到行宫里幽禁着么?”
周沅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和满脸的恨意,不觉笑出声来,道:“哀家等着那一天。不过,阿汐,就算真有那一天,你也得规规矩矩的唤哀家一声母后。”
见周汐恨恨的闭了嘴,周沅感到前所未有的快乐和舒适。
临近午时,她也懒得再与她们纠缠,毕竟昨天刚从行宫回来,她累的厉害,还想着早早用了午膳,去补个美容觉。
周沅看着崔氏,道:“就留下两个人侍候阿汐罢,其余的,还劳烦大伯母怎样带她们来的便怎样带回去。陛下节俭,宫里养不起这么多闲人。”
崔氏一甩云袖,站起身来,随手指了最前面的两个,便草草行了个礼,怒气冲冲的走了出去。
周沅倒也没计较,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安排周汐住在哪这件事。
住得太差,怕是交代不了周家,周汐和崔氏一哭,想必崔氏又要来宫里闹一场,这也倒罢了,只怕周辅嗣要去找她阿爹出气。
住得离自己太近,只怕自己日日看着她这个矫揉造作的样子要闹心。把自己气出个长短来,实在是太对不住自己。
住得离李承浚太远,只怕周汐也要去找崔氏哭一哭的。可若是离李承浚太近,只怕李承浚一下早朝就会冲过来,板着一张脸在这静坐示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