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一起啊。”程北眼睛很亮，嘴角微微向上挑。
顾南这次回锡市，因为答应了盖宇，给他新开的奶茶店捧场。
也算是答谢他帮他查清楚袁媛身份的事。
“滚蛋。”顾南拒绝地干脆利落：“谁他妈要跟你一起。”
“不跟我一起也行。”程北说：“反正你人在锡市，我回了家，再找你出来玩。”
顾南想起来程北就是锡市人，他不是要做跟屁虫，而是自己回自己的家。
他好像有点想多了什么。
顾南掩饰性地咳了一声说：“不好意思，我回锡市忙着呢，还真不一定有空。”
程北笑着说：“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回锡市约你。”
谁跟你说定了。
或许是离放假仅剩半天，再难熬的课过地也异常快。
刘阳下课就跑了，说他妈给他烧了一大桌好吃的。
林攀这一周一直请假，在医院里照顾刚做完脑出血完手术的母亲。
顾南一个人回到宿舍，拿出兜里的钥匙正开门，隔壁519的颜晨拉着个拖杆箱出门，看到顾南，礼貌性地跟他打招呼：“师弟，放假不回家吗？”
“不回。”顾南冷冷地说。
跟顾南打招呼纯粹礼貌，颜晨也不再多作寒暄，他拉着拖杆箱往楼梯口走。
顾南钥匙还插在锁眼里，他突然叫住下楼的颜晨：“你们宿舍那傻逼呢？”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问，又为什么开口。
他想是害怕真和傻逼买了同一班的火车吧。
想想坐车偶遇一个认识但讨厌的人，多么烦躁，完全破坏旅途美好的心情。
颜晨一时没反应过来，“哈”了一声，不明其意所指。
“程北。”顾南说。
“程大爷啊。”颜晨一拍脑袋明白过来：“他回家了，下午三点的课一结束，回宿舍随便收拾了几件衣服，人就溜了。”
“哦。”顾南转手一扭，宿舍门终于打开了。
还不待颜晨再说些什么，顾南已经走进了宿舍。
颜晨：“...”
开往锡市的火车上，顾南刚挨上座椅，外套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而响。
国庆小长假，考验中国人口还能再增长多少的节日，整个车厢人头攒动，几乎是头点头，肩接肩，呼出一口气，都是哈在别人脖子上。
买到坐票的顾南不至于被人把气哈在脖子上，但他也不太好受，太吵了，吵地他耳膜疼，心里的烦躁呼之欲出。
他不耐烦地接过电话，声音冷如寒霜：“喂。”
“放假了怎么不回家？”向蓉的声音自电话听筒传出，明明想生气，却依旧保持自己的优雅与温柔。
顾南揶揄笑了声。
“顾南，你笑什么，妈妈问你话呢，学校放假了怎么不回家？”向蓉轻声问他。
顾南终于开口，声音很冷淡：“家？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个家？”
高中读书三年，顾南基本上没回过家，久而久之，他早已忘记了原本生活在那个大房子里的记忆和感觉。
他们，为他好的时候，推他离开家。想要承享儿女之欢时，又让他回家。
挥之即去，召之即来，到头来，他们只是把他看作这个家的必需组成品么？
向蓉提高了音量，但依旧温雅大方：“顾南，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这里不是你的家，哪里是你的家！我们不是你的家人，谁又是你的家人！”
“只有顾雯。”顾南说。
“你…”向蓉有点气急败坏，她握住手机的手不自觉收紧，仿佛下一秒那手机能在她手中碎成齑粉。她想了想，她最初的目的是来劝顾南回一趟家，慢慢地，他沉下那口气，忍着心里的火说：“回家好吗？妈妈想你了。”
顾南搭在座椅餐桌上的手，微微发颤，眼眶里有点变色，沉默良久，车厢里突然传出一段字正腔圆的报站声。
他带着耳机，人声的鼎沸没来得及传入向蓉的耳朵，但这声机械化的报站声，却被向蓉听见。
她从沙发上猛然站起来，问道：“你坐车去哪？”
顾南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只说了一句“假期最后半天，我会回去看顾雯。”然后匆匆挂断了电话。
S市到锡市会经过一个美丽的小村庄，顾南念小学时，班主任还带着他们一起去那带春游过。
十月，大片的稻田已经开始成熟，从青到黄的稻谷颗颗饱满圆润，迎着风一吹，透过车窗不断往后掠过。
丰收幸福的季节，顾南却有点空落落的灰败感。
他拉下车窗帘，点开了手机里的音乐，想要一路睡到锡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