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继续道:“威北侯府的老祖宗当初跟着□□皇帝打江山,由此封侯拜相,在军中经营了几代,根基深厚,到了现如今,声望更高。
你看这几年,威北侯镇守宣同,一连打了几场胜仗,皇上赏赐不断。可威北侯府的人行事越发低调了,你看赵氏,出门应酬的时间都比从前少了许多。放眼整个大周朝的功勋世家,没有比韩家更合适的了。”
杨妈妈也笑起来,道:“夫人想的通透,您都觉得好的,总归是错不了的。”
像是突然间想到什么,周氏神色渐缓,轻笑道:“威北侯世子身材颀长,面容白净,倒和年轻时候的侯爷有几分相似。而且他言谈温和,气质儒雅,倒不像是个行伍之人。”
杨妈妈笑起来,沉闷的气氛都冲谈了许多,“老奴可要替我们家世子爷道声‘委屈’了!我们世子爷生的也是一表人才,不比威北侯世子差!”
周氏怅然地道:“程家的姑娘,我瞧着也是个贤惠能干的,娶个这样的媳妇也不算委屈了映洲。现在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柔嘉了。早早把事情定下来,我这心里就踏实些。万一哪天说走就走了,也不用再惦记着了。”
杨妈妈是最了解周氏身体状况的人之一,闻言立刻就忍不住红了眼睛,劝慰道:“夫人这是说的什么话!世子爷和二小姐还都还没成亲呢,您可得好好的,将来还得在旁边指点他们呢。”
缠绵病塌多年,周氏对自己身体的情况非常清楚。自入冬以来,她的身体每况欲下,姚医正换了几次方子,都不见有起色,就连太医院的掌院何医正也都来过几次也都未见有起色。
所以,周氏才会突然间张罗着给沈柔嘉找婆家,她看中了韩睿。
毕竟也经过这么多年了,周氏对生死看的淡泊,她反倒安慰起杨妈妈来,“我不也是听你们的好好进药,每天在院子里走上几圈。早一点帮柔嘉把婚事定下来,也算了却我的一桩心事。”
“你也歇了吧。明儿起来,我还要给侯爷写信。毕竟我就是个内宅的妇人,这等大事还得要侯爷拿个主意才稳妥。”周氏慢慢重新躺下了。
周氏曾在信中委婉的提及过此事,回信中沈钧也没有明确的反对,只说先了解了解再说。
杨妈妈轻手轻脚地放了帐子,呆坐在值夜歇息的塌上,神色悲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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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因为那个人是韩睿,至少是个自己认识,还有几分了解的人,沈柔嘉浮躁不安、茫然无措的状态中慢慢平静下来了,总比那些素未相识的人要强些吧。
如是一想,沈柔嘉心里那些忐忑和疑虑都淡了许多。
娘亲身体不好,家里商量过,想多留她两年,也不想她小小年轻就嫁人,所以才迟迟没有议亲。
现如今,她也十三岁了,换作其他高门大户的小姐,早就订下来了。
家里不提,她也就乐得做个悠闲的世家小姐。
该来的始终还是来了!沈柔嘉忍不住叹气。
幸好,这个人还是她认识,且熟悉的。
娘亲应该是对韩睿很满意的,沈柔嘉能感觉到她的态度,只是不知道这件事情,爹爹是怎么想的。
不管怎么说,两家突然间赶在年底相看,这件事情处处透着不同寻常的味道,沈柔嘉还是不放心,决定下次姚医正上门的时候,亲自去问一问。
但愿真的就像是姚医正说的那样,娘亲的身体渐有起色,逐步稳定。
沈柔嘉一夜无梦,安然至天亮。
用过早膳,收拾停当以后,沈柔嘉和往常一样,准备去十安堂给周氏请安,陪她说一会儿话,或是念一段佛经,然后再回澄园写五张纸的字。
在十安堂门口,沈柔嘉遇见了同来请安的沈柔贞,姐妹们相互见礼,一同走进十安堂里。
陈姨娘早早就到了,正坐在临床大炕边上帮周氏捏腿,看到沈柔嘉进来,她连忙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