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将夜压低了声音,轻柔地唤他谢明澈的时候,端小王爷就已经一败涂地。
他傲了这么些年,却第一次体会到何为色令智昏。
谢湛看着他那双璀璨的银眸,本能快于理智地点了头。
“小王爷一言九鼎?”将夜凑近,好整以暇地拂过他柔软漆黑的头发,声音带着些轻微的哑。
“我答应你,谁也不娶。”谢湛道:“放心,我不会再让你被人欺负。”
若是这话被暗影阁的刺客们听见,怕是要笑出声来。以他们阁主的身手和残酷劲儿,哪有人敢欺负他,怕是活够了。
在端王爷的思维里,要宠一个人,自然要赏,重重的赏。
流水一样的赏赐从端王私库出来,又送进了将夜住的别院。
他赏的大张旗鼓,人尽皆知,连寻常侯爵娶亲时的聘礼,都及不上他出手阔绰。
他住在那里,本是为了近身保护,免得刺客出入王府如入无人之境。
在上次刺杀后,谢湛找到了理由,把王府的人都清了一遍,整个王府宛如铁桶一般密不透风,将夜本没有贴身保护的必要,却也没搬地方。
结果,一窝暗影阁的刺客目瞪口呆地看着流水一样的宝物送进了院里,几乎把宽阔的别院给堆满了。
影九看着四处摆着的名家字画,勉强稳住了情绪,却迎面看见王府的管家指挥着仆人,将屋内的摆件换成了一人高的翡翠石雕刻成的盆景。
“阁主这是卖身了吗……”影九咽了口口水,道:“我本以为只是拿两份工资,万万没想到,阁主这是给我们找了个财神爷啊。”
“主子,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的宝贝!端王爷太有钱了吧!”影三蹲在成箱的珍玩玉石面前,往下掏了一把,金子把他的眼睛照的闪闪发光。
“小点声,丢不丢脸,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影二咧了咧嘴,心里算了一下,然后道:“这笔进账赚大了,我做一辈子买卖也赚不到这么多,够我大鱼大肉吃到死啊。”
“老二你这个吃货,丢人。”影三揪影二的耳朵,和他打成一团。
“闭嘴,财迷。”影二不甘示弱,怒翻身把对方按在身下锤。
“说真的,咱主子就是厉害。”影四无声无息地从房梁上跳下来,自豪地道:“不仅睡到了美人,还傍上了财神,要是给我十分之一,我这辈子就跟这金主走了,打死也不挪窝的那种。”
影二拍了一把他的后脑,道:“老四,你成天想着吃软饭,当心死在你的温柔乡。”
影四咂舌,道:“不不不,我可没主子厉害,我那些美人都是吸血鬼,不把我任务所得吸干不罢休。哪有端王爷这样长得美又送钱的,简直是天仙。”
影七是个劳碌命,管着阁里的账,他坐在箱子上,颇有些精神恍惚地拨着算盘,嘴里喃喃道:“阁里可以修缮了,武器也能去神鬼匠那里定做最好的,万金难求的金疮药也买得起了,回头再重金聘用一下傅神医,回头还能盘块地开个分堂。这福利,去收波人,从出生到入土一条龙啊,兄弟们,咱们不用再啃馒头了!”
将夜依旧是一身玄色劲装,从房间走出来,倚着门抱臂,似笑非笑道:“小家伙们,开心了?”
正在开盘赌主子在上还是在下的众刺客忽然僵硬在原地,整齐划一地回头。
“拿了东西可是要卖命的。”将夜淡淡地道:“影三和影四,让你们查的宁州知府背后势力查到了吗?影二,我给你的箭,到底是哪里的私兵,有多少?还有影九,叶时死了,细雨楼的地盘吞并完毕了吗?”
屋里蹲着的刺客们顿时作鸟兽散,眨眼间就消失在原地。
“还挺有干劲。”将夜颇为宽纵地笑笑,然后看着满屋子的金银财宝,揉了揉太阳穴,道:“这可怎么落脚啊。”
将夜怀疑,谢湛刻意用赏赐把他的屋子填满,纯粹是为了逼他去他的屋里。
“罢了,就去找小王爷履行一下职责吧。”将夜垂下眼笑了笑,唇边的弧度仿佛盯上饵食的兽,胜券在握。
谢湛正在处理公事,召集了京城的心腹,在他的书房商讨事务。
他虽人在京中,但是无论是京城的势力,还是北境的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北境他有三个实权在握的心腹,多年老友林放将军,还有端王旧部的老将尉迟敬,北境军主帅李边城。
他即使不在,北境也稳如磐石,军心稳固,朝堂上那位即使把他召至京城,也不敢碰他,就是怕他的心腹举兵。
林放被他调去边境打蛮人,飞鸽传书过来痛骂他非要丢他去吃灰,下次再见定要他好看。
谢湛笑了,回信洋洋洒洒写道:待蛮人退军,我送你一打江南美人。
他熟稔地处理完事务,又浏览了一遍今日的情报,心里盘算,这三皇子可真的沉得住气,除却上次朝堂上见过,竟也不刻意与他结交。
如此做派,倒是比七皇子心机深沉的多。
“王爷,宁州知府搭的是他座师这条线,应当是铁杆的七皇子党,不过很奇怪的是,礼单的账目不对。”分管情报的林广平恭敬地道。
“真正的账本没找到?”
“没有。”林广平道:“我们去查的时候迟了一步,宁州知府的小妾已经不知所踪,应当是有人先我们一步,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罢了,先搁置。”谢湛剪了剪油灯的灯芯,然后淡淡地道:“老七有什么动静?”
林广平轻咳一声,尴尬地道:“七皇子派人在京中散布王爷的流言,说王爷……亵玩男宠,风流荒唐,比起老王爷有过之无不及。现在,京城的贵妇与小姐们都已经讨论开了,想登门给王爷说亲的人减少了不少。”
“就是要这个效果。”谢湛笑笑,负着手道:“今日派你的人,去市井再散布我今日一掷千金哄美人一笑的流言。”
走暗道来的阁臣宋龄刚刚下朝,身上的官服还未脱,他不解道:“王爷,下官愚钝,您为何如此自污名声,本身对您颇有好感的清流大臣,今日弹劾您的折子堆满了内阁,御史痛骂您不知廉耻,枉他以为您人品高洁,白璧无瑕,三皇子、七皇子一党,更是添油加醋,认为您对不起老王爷在天之灵。”
“陛下是什么反应?”谢湛倒不在乎,只是问道:“他是不是把所有弹劾我的折子都压下来了?”
“正是。”宋龄道。
“我越是弱点明显,陛下越是高兴不已。”谢湛道:“无欲无求的人,反倒是最可怕的。若我无所求,他便认为我求的就是九五之位了。”
“王爷所言极是。”宋龄想了想,道:“您在京中只为自保,以求安全回到北境,越是荒唐,便越是安全。”
“不止。”谢湛把润了润笔,在信上落款,然后垂下眼睫笑道:“我总得瞧瞧,这江山未来的主子到底是何等模样。”
“老三和老七,您看好哪个?”
“老七急功近利,沉不住气。”谢湛的眼神微微冷了冷,前些日子的梁子他还没忘呢,他道:“自以为是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尤其是算计到我头上。”
“三殿下温润儒雅,年岁更长,又是元后所出,身份尊贵,又有太后支持,在朝中风评一向不错。”2018小说.2018xs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