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振动用了他能找到的所有人际关系,以最快地速度查到了一切与贺俨相关的事情,其中就包括一些,以往朝中根本无人知道的。
曾经他们都以为贺俨是二皇子的人,是楚怀恪为了掩人耳目,让世人觉得贺俨是大皇子提拔起来的,由此加重了大皇子的罪。可兜兜转转,时至今日,他们才知晓,最早将贺俨引荐给二皇子的不是别人,正是楚景云。
再往前的事情太过久远已经无从查起了,贺俨是如何认识楚景云的,这一点已经无法得知,但可以肯定的是,后面发生的种种都与楚景云脱不了干系。
他借楚怀恪之手除掉大皇子,利用万氏拉下槿家,又想借槿桦之力动摇楚华樆的位置,从始至终他都隐匿于暗处,一切借别人的手来完成,让事情看起来与他毫无关系,就算事发也没人会直接怀疑到他身上。
槿榆默默地听完了一切,手指在书案上轻点,缓缓开口道:“你们还记得之前那个部族首领说过什么吗?”
槿桦想起那个时候槿榆就是在若有所思地盯着营帐的,“怎么了?”
槿榆抿了抿唇,“他说大未的江山会易主,这天下早晚是他们的。如果这不是他口出妄言,而是他根本就是知道什么呢?”
槿桦一怔。魏振也警觉了起来。
槿榆捻了捻手指抬眸望向不远处的地图,“我记得你们说过,西戎军以前可不是现在这样的节奏。这场拉锯已经耗了这么久,说是他们求稳了可以,但若说是在拖延,也未尝不是一种解释。”
槿桦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她先前就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与西戎交过手的她很清楚西戎王用兵是如何雷厉风行,可这次截然不同地用兵方式,看似是吸取了从前的教训稳重求进,实则分明是在拖耗着大未的兵力。
西戎与三十六部联合,兵力与大未相当,换句话说,就是谁都不好更进一步,所以只能僵持着。自战事爆发至今,大未调遣了数批军队到西极,跟着槿桦过来的那一批数量最多,在那之后为支援前线又有兵力分拨过来。前些日子她听闻,北寒那边也出了问题,北狄人在集结大军,想必攻过来也只是时间问题。
为何他们会不约而同地发起攻势?西戎与三十六部不睦多年,怎的就忽然冰释前嫌,联合了起来?
区区一个西戎王能解决一切?他若早有这样的实力,当年何至于被槿桦他们反攻下城池,定是有人在幕后操纵着的。
如果所有看似的巧合都不是巧合,所有表面上的合理都经不起深思……
槿桦蓦地想起那双琥珀色的眼睛,还有她当年在宫中偶然看见的,太妃与众不同的模样。
世人都觉得他慵懒好玩乐,不爱参与政事,更无心培育自己的势力。有了二皇子暗中养兵的前车之鉴,槿桦与魏振也曾暗中调查过楚景云,只是无疑地,一无所获。他真的就像是个闲散王爷一般,无兵无权,也无所图谋。
然而如今槿桦却清楚地认识到,他们从前都错误地认知了这个人。
楚景云的势力之大根本不是在大未朝内,而是在这远于皇城千万里外的边境的另一端!
槿桦蓦地收紧了手指,“我得回皇城一趟。”
先是西极再是北寒,大未之内还能剩多少兵力可供调遣呢?
楚景云等的,就是现在了吧。
……
西极之事全部由槿榆和魏振接手,槿桦一日不停快马加鞭暗中赶往皇城。
干枯的树枝擦着衣角而过,落叶纷飞在林间。
“将军!天色渐晚,夜晚入林太过危险,还是在日落前找个地方暂且驻扎吧。”
槿桦攥紧了缰绳,眼下距离皇城还有一日的路程,他们再怎么赶今日也入不了城了。
她深吸了口气,“就在这附近找个地方扎营吧。”
这附近无村庄与小镇,荒山野林,没有人烟,想打听些近况都无从得知。右眼皮在隐隐跳动,槿桦翻身下马,迫使自己压下心底的不安。
手下的人很快找到了今晚能落脚的地点,几个人在附近拾了些干柴,赶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将篝火燃了起来。众人随意吃了些东西,围坐在火堆旁或是倚在树根下休息。
槿桦翻出地图,借着火光看了看明日要走的道路,好以此分散些思绪。
如今夜渐长,昼渐短。夜晚的风里透着些阴冷,寒风刮过枯叶沙沙作响,吹散了虫鸣,隐约带着点细碎的声音。
槿桦眉心微不可见地轻蹙了一下,抬眸下意识地望向漆黑一片的森林。幽暗之中,她隐隐觉得有人在暗处盯着自己。
“嗖——”一支利箭忽然射中了一个正在起身的士兵。事情只发生在一瞬之间。槿桦后退一步,拔出腰间的利刃,第二支箭紧跟着便射中了另外一个人。
数十名蒙面的男子从林中走出,为首的人冷冷地笑了笑,“大将军果然名不虚传,警觉得很,本想等你睡着了在动手的。”
槿桦攥紧了手中的刀柄,又一支暗箭从幽暗地树林后射了出来,被穿透肩膀的士兵闷哼一声,顿时半跪在地上。
蒙面的男子轻啧了一声,“别动,你动一下,他们就得死一人。刚才那支射偏了,可下一支就不会了。”
槿桦朱唇轻启:“卑鄙。”
“呵,大将军厉害,我们不用写伎俩怎么能行,一路追查大将军的下落可真是费了我们不少心思。还望大将军见谅。”他说话带着点口音,听起来不像是皇城中人。
“楚景云派你们来的?”
蒙面人笑了笑,“既然将军知道,那便请吧。主子下令让您完好无损地过去呢。把刀放下吧,当然我也不介意他们再死几个。”
槿桦回眸看了看身侧的众人,对方人数是在过多,暗处还不知藏了多少人,硬拼只会有害无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