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府比槿桦先前想象中的要小些,跨过朱漆而制的广梁大门里面是一处雅致的庭院,盆景古树绿荫恍动,几株丁香花开得甚是耀眼。
一男子站在连廊间似是在跟旁边的下人吩咐着什么,听见门口的动静回眸望见周濛身后跟着的几人时微微一怔,很快便恢复了常色。他低声朝身边的人低语了几句,抬步来到了庭院中。
槿桦瞧着他身着一身鸦青色银丝线的锦袍,眉宇间气质颇有些不凡,一时间猜不透他的身份。
周濛开口道:“这是韩管家,府中的大事小情都交由他来打理。”
那人淡淡地望着槿桦,微微点了点头算作是回应。
“韩夏霖。”他简短道。
槿桦微微颔首,原以为那些丫鬟们口中的管家该是个上些年岁的人,没想到是这般年轻干练的,若不是周濛这样说了,任谁也看不出这人会是个管家。
周濛朝韩夏霖开口道:“今日出门偶遇了几位贵客,命人备些茶来吧。”
先前槿桦说有要事相商,并亮明了身份,周濛见她神色郑重多少也猜出了些事情的深浅,便直接领了她进了书房。侍卫们被韩夏霖安排着先去了别的地方歇息,槿桦刚一落座没多时奉茶的小厮便端着茶盏进来了。大门被轻轻关上,屋子里只剩下了槿桦和周濛两人。
她抬眸望见槿桦在打量着她,淡淡地笑了笑,“槿公子常年待在皇城,可能对北寒这边的事有所不知,如今的周家不似从前,已无合适的当家人选,只是周家不能倒,北狄人也不能越了这边境去,小女不才只得暂代了这家主的位置。公子的事同我商议即可,虽是女子,还请公子不要见怪。”
槿桦微微有些讶异,怪不得周濛的一言一行着实不像是个普通居于深闺中的姑娘。同为世家大族走出来的人,槿桦深知家主之位意味着什么,一个女子可以如此坦然地走到那个位子上,这周家当真是同皇城的那些世家大不相同。
她顿了顿,“自然是不会见怪,相反,我有求于姑娘。”
周濛见她神色间的严肃,不由得添了几分正色,“公子但说无妨,我若是能帮上一二定不会推辞。”
槿桦抿了抿唇,大致将事情的起因和这两日在凌和城中发生的事讲述了一下。
周濛眉心微蹙,“你要找人去流边所可不行,那里的官员名为管理实际上并不接触那些流放者,只负责记档统调,你们初来此地有所不知,真正的营地其实设在凌和城以北很远的地方,靠近边境一带,真正的管理都是那些下面的人在做。若是想打听到更多,可以到那边试一试。下面的人嘴松,总能问出些什么。”
槿桦了然,“如此,我稍后便命人过去。”
周濛拦了她一下,“你们人生地不熟,那边道路难行,又处于山脚附近不易寻找,你若信得过我此事便交由我来办吧。我的人总归有些门路,打听起事情来也更加方便些。”
“可……”
她见槿桦不好应下又补充道:“举手之劳而已,都是有兄弟姐妹之人换位思考也能理解公子的心情。我会尽快给公子结果的。”
话至此处槿桦也不好再拒绝,“如此,便麻烦姑娘了。”
周濛抿了口茶,又想起一事,“公子如今住在何处?”
“前两日赶路便暂且宿在了客栈里。”
周濛闻言微微颔首,她轻轻捻了捻茶盏的盖子,“不若公子带着人暂时来我府上吧。府中客房不少,足够公子的人马居住。”
槿桦知道她是一番好意,只是今日唐突地登门便已是叨扰,对方愿出手相助,她怎好再继续麻烦她留宿。
槿桦道:“多谢姑娘好意了。我们继续宿在客栈也不打紧。”
周濛摇了摇头,“过来也好行事方便一些,我这边若有了什么动向也能及时叫你知道。我这里总比客栈要安全些。”
这最后一句倒是确实,槿桦如今是隐姓埋名借了身份到的这凌和城,所带的侍卫不少,长期居住在客栈里多少有些引人注目,若是被有心之人认出了身份只怕后患无穷。
周濛看出了她的顾虑,她微微笑了笑,“公子安心即可,远来即是客并不算麻烦的,你便当我是想卖给大将军一个人情可好?”
槿桦知道自己是无法推辞了,她拱了拱手,“那便多谢姑娘好意了。”
槿桦的人在傍晚时分陆续搬到了周府。韩夏霖安排了几间客房给他们,又单独留了一间宽敞些的给槿桦居住。偶有闲暇之时,周濛也会跟槿桦聊些其他的事,一来二去倒也更加熟识了。
周家的人行动很快,没过几日便将营地那边的消息全部打探到了。
“你哥哥他们出事的地点应该是在青云岭一带,离凌和城不算远。”周濛拿了份地图出来,从图上指给槿桦看。
槿桦估算了一下路程,望了望外面的天色,“我先带人去那边看看。”虽未找到槿榆的下落,但是看一看事发的地点多少能有些发现。
周濛点了点头,“如今没有更多线索,先顺着这一条找过去。那边道路我熟悉,这样吧,我交代一下,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