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不亮,槿桦便醒了,许久不回家,如今宿在这里反倒有些认床,睡得并不安稳。
大战在即,此前有线报称二皇子的兵马已经越过南城,这便是很快就要到他们的部署之地了。槿桦没再耽搁,早早更了衣,跟妙芝交代了几句也没用早膳便直奔往军营的方向。谁知刚撩开军帐的帘子,魏振就把她一把拽了进去。
“你昨夜去哪了?”
槿桦一怔,被他这没头没尾的发问问得有些发蒙,“出什么事了?前方有战报?”
魏振一向是个急性子,见她一头雾水的样子不耐地轻啧了一声:“不是,我昨晚见你走后,平常那个驾马车接送你的侍卫还在营里,就没忍住问了一句,谁知他说你让他今晚在营中待命,不用送你。我就有点不放心,后来我去了你府上,结果小厮说你根本没回去,今天早晨我又特意去问了问,说你一晚上未归。”
他上下仔仔细细把槿桦看了个遍,“赶紧说,你昨晚究竟去哪了?你再晚回来半个时辰我就要派人去城里搜城了。”
槿桦忽然庆幸自己早起了一会儿,不然魏振还不得闹个满城风雨,她无奈轻叹道:“昨夜回了趟槿家,太晚了便宿在了那里。抱歉让你忧心了。”
旁人也许听不出这话里的奇怪之处,但魏振跟她认识了那么久,她与槿家那点事他起初不知,后来多多少少也是洞察到了的,具体的事情他不清楚,只知道槿桦当年是她哥哥的替代品,被家里当做弃子丢进王府里的。
魏振闻言直蹙眉,“你回槿家了?怎么好端端的想起回去了?还有那个车夫到底是怎么回事?”
槿桦见营帐里也没别人,索性放下了帐帘,将昨日四皇子给她的那张字条拿给了魏振,“你先看看这个。”
魏振眉头一凛,疑狐地打开了信封,他望着那上面的字,“这是……?”
“是皇上写的。”槿桦直截了当,“就是给我哥哥定罪的那本账簿。”
魏振有些惊诧,“皇上写的?皇上为什么……不对,这字条你是哪弄来的?”
槿桦抿了抿唇,“四皇子给我的,昨夜就是他调换了我的车夫,将我带到了他那里。他大概的意思是当初槿家支持的是大皇子,所以皇上便将账本放在了我哥哥的房里,再假意救我,让槿家失势的同时再笼络人心。”
魏振顿时皱眉,“四皇子的话不可尽信,尤其是这样的关头,他怕不是跟二皇子达成了什么交易?”
“我也有想过这种可能,但后来又觉得不太像。更何况我此前也曾调查过,他跟二皇子在宫中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好。四皇子生母是曾经的四妃之一,贵妃的手腕之下,怕是也被打压过的。”
魏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会不会是他想黄雀在后?”
槿桦敛了敛神色,楚景云这人的心思不大好捉摸,“不知道,但我想不通,若是这样,他应该等着两败俱伤才是,能得到这样结果的前提是势均力敌,可现在在外界看来明明我们这边兵力才更薄弱一些,我若是真的被他煽动了,那岂不是要全部倾向二皇子一边了?”
魏振也陷入了沉思,他听说过楚景云,这个皇子一向表现得无意于皇位,封了宁王后也依旧是整日闲散着,朝政得过且过,不曾培植自己的势力,怎么看怎么不像个要争的。难不成他还是个性情中人,对看不惯的事喜欢打抱不平?
他这么问了槿桦一句,槿桦很快摇了摇头,“咱们这样瞎猜也是没有依据,反正他现在也没有别的动向,我们不如在观察着看看,眼下朝局不稳,多一个敌人不如少一个敌人,二皇子的势力就够我们费心的了,再加上四皇子,”
魏振看她神色有些凝重,不由得拦了一句:“你可别瞎想,皇上待你如何咱们都是有目共睹的,四皇子居心尚不明,你别冲动。”
原本更爱急躁的人现在反倒劝起她不要冲动了,槿桦莫名放松了几分,轻轻笑了笑,“放心,若是旁人也许会因此生恨什么的,但我你还不清楚吗?我还能就此投奔了二皇子不成?我若真动了这样的心思,还能将这张字条拿给你?”
魏振拍了下她的肩膀,“嗐,你这人爱瞎想,我是怕你把什么都憋在心里。瞧你那话说的,我怀疑你做什么?说句实在的,眼下这朝里放眼望去,我看谁谁都心怀不轨,除了你。”
槿桦被他逗笑,“这话倒是真的,我瞧着你也是。”
魏振轻咳了一声,道:“有什么事你大可以跟我说,咱们可是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兄弟。”
“我知道,”槿桦望着他正经的样子,忽然觉着自己叫他回来是没错的,“谢谢。”
魏振不耐地摆了摆手,“客气了。”他敲着桌子沉了一会儿,“话说回来,那张字条你打算怎么办?真拿去问皇上啊?”
槿桦垂下了视线,朱唇微微动了动,跟魏振的这一番话倒让她冷静了几分想起了先前的事。自从有太后的懿旨,她便一直都拿军中的军务当做借口,做出一副日夜忙碌的样子没怎么主动去找过楚华樆。槿桦总觉得自己一单独见他对方便什么都知道了,仿佛那双深邃内敛的凤眸轻挑就能将人的灵魂都看穿了去。
“再说吧。”她抿了抿唇,心里想着这件事还是暂且搁置等她回来寻个独处的机会再问。恒王的事她擅作主张,怕是又要惹楚华樆生气了。
“啧,刚说完你别瞎想。”魏振大掌一挥,结结实实地拍在了槿桦的肩膀上。
槿桦揉着肩膀,也不知自己该庆幸魏振一直把她当男人好,还有有朝一日让他知道一下真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