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家曾是大未朝最大的几个世家大族之一,是代代出将的名门望族。槿府分为东西南北四个院落,四院之中又分有无数小院。同一家族的人共同居住在同一府邸里。
槿桦父亲槿征那一辈是兄弟四人,槿征行三却是四人之中官职最高的一个,故而当时继承了家主之位。其他几家分别住在北院、西院、南院,各家分院而居,家族诸事皆由东院的家主做主,各家的事各家自己管着,四院平日里少有往来。
所谓无事不登门大抵就是指他们这样了。
享受荣耀的时候没有人开口,反倒一而再再而三的有求于东院,如今槿家落魄了倒埋怨起她哥哥的不是了。当初大皇子出事前他们让自己的子女刻意去攀附槿榆时,可不是这样的说辞。
原本与侍卫拉扯着的两人顿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当年槿征将槿桦身世的事隐藏得很好,除了必要的几个人知道实情,其他的人一概不知。
这两人也是第一次见槿桦回府,眼生得很,愣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她究竟是谁。好在一直跟在槿征身边的侍卫是个聪明的,只看槿桦这一身牙白色刻丝竹纹锦袍便已猜出了个大概,再加上她刚刚喊大伯和四叔的那番话,侍卫几乎可以断定槿桦的身份。
他即刻向前行礼,恭恭敬敬地唤了一句:“二公子。”
站在一旁的两人不由得一怔,紧接着相互望了一眼。
他们身在槿府,自然听说了一些有关那年除夕夜里的传闻,听说那年槿桦与她父亲大吵了一次,连年都没在家里过,直接离了府,从那以后这么多年再未踏进过槿家一步。
那日夜里他们究竟在书房里谈了什么,他们无从得知,但是就槿桦这些年对家中不闻不问地态度,可见这是要一刀两断脱离家族了。他们这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地找到槿征这里,可任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槿桦居然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眼下皇城之中,谁人不知槿桦现在的地位。从前的三皇子自一战成名之后扬名天下,如今已是九五之尊,一直默默跟在他身边的那个不起眼的槿家侍读,未来必在朝中占有很重要的位置。如今她还未正式封官便已接手了领兵之事,可见新帝对此人的信任与重视。
市井是有人传这槿家要重新崛起了,可他们二人身处在槿府之中却清楚得很,槿桦根本是明摆着不打算认这个父亲,所以他们才敢肆无忌惮地找上门来。
槿桦刚刚那一句话语气无波无澜让人辨不清喜怒,这两人一时有点摸不清槿桦的脾气,但听着她唤他们一声“大伯”和“四叔”,那应该还是客气的,两人相视一望,毕竟以长辈自居,还是可以敲打她一下的。
其中一人清了清嗓子,“原来是贤侄回来了。”他可没忘了槿桦同她父亲不睦这件事,这好端端地突然回了家,说不准是和他们有差不多的目的,这年轻气盛的人最好忽悠,不如先拉来跟他们一起对付了槿征再说。
他又开口道:“贤侄啊,你也是多年没回来了不清楚这家里的情况,你看看这槿府,哪里还有一点曾经的样子?我们实在是觉得这样不行才过来的。”
“哦?”槿桦眼眸微动,“这么说大伯和四叔是想重新振兴槿家了?”
大伯忙连连点头,“是这个意思。”他瞥了一眼书房里面亮着的灯火,刻意扬了扬下巴,“槿家荣耀了那么多代,偏偏在这一辈落寞了,我身为长子不能眼睁睁看着槿家这么落魄下去,若是不能恢复昔日的荣光那以后到了下面要如何面对槿家的列祖列宗!”
槿桦纤长微弯的睫毛微敛,淡淡地笑了笑,“原来大伯是这个意思,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听你们说什么要分家?这可不太好吧,分开了可就恢复不了昔日的样貌了,再者说,老祖宗若是知道槿府已经闹到了要分家的地步,定是要心痛的。”
大伯的话被堵在了嘴里,愣是半天没能吭声,其实他是主张分家的,他家槿松如今官职遭降,跟同辈间那么一比绝对是不占优势的,当不上家主的话还不如分了家算了,总归是比现在要强的。
四叔眼底闪过一抹狡黠,拦了旁边的大伯一把,“贤侄说得对,这家不能分。”
他故作惋惜之状,“眼瞧着槿府如今变成这个样子,我心里实在是难过,我家槿楼,也就是你堂哥,他也是每每想起家中处境便痛心不已,实在想为家里进些绵薄之力,所以这家主一事……”
他话未说完便被槿桦意味不明地拦了一句,“哦?堂哥?”
四叔以为槿桦是不识得他家槿楼,他转念一想,这也正常,毕竟他听说这个槿桦是从前槿征养在外面的私生子,直到十多岁才接回来专门为了接替槿榆去做那个什么三皇子的侍读,可谁知这无心插柳柳成荫,最后倒是三皇子登上皇位了。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槿桦,面容清秀不说,看起来也就是一个文质彬彬的公子,看不出半点能领将领兵的气势。他内心嗤笑一声,也不过就是运气好罢了,恰好跟对了人,没什么本事,好拿捏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