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者在最前面提着灯笼引路,槿桦跟在楚景云身后,看着他身着披肩的背影手指微不可见地轻轻攥了攥。楚景云知道她最在意些什么,所以丝毫不担心槿桦会就此离开。事关她哥哥当年的案子,无论楚景云手中的东西对她哥哥有利还是有弊,她都必须得走这一趟。
四皇子这套宅子同她想象中的大不一样,高高的院墙遮挡着院内的光景,墙壁上蔓延着一些古藤,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人打理过了。
这套院落不大,没有往日世家贵族几进几出那般讲究,只是普普通通的一条石板路直通里面的房屋。若是寻常人从这附近路过绝不会将这里同某个王公贵族联系起来,这里从外面看起来不过只是一座年久失修的宅子罢了。
槿桦不禁蹙眉,四皇子要这样一套院落是做什么?
庭院的角落里种着一棵老树,寒风凛凛之下树枝追风摆动着枝杈上看不到一片叶子。从墙外蔓延进来的藤蔓绕着老树的树根盘旋交错,院子里寂寥无人,连个其余的下人都没有。
槿桦脚步一僵,不知怎的想起了上辈子那个困了她无数个夜晚的宅院,即便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那阴冷潮湿的逼仄感像是渗透到了她的灵魂里。老树枯藤,四周只有高耸的围墙,那种看不到希望感受不到自己还活着的绝望感,随着凛冽的北风侵袭而来。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在眼前看到从前记忆中最不愿被忆起的画面。
麻木感由脊背向四肢漫延。
楚景云听见身后没了动静,以为她是又有些犹豫了,可当他回身看见槿桦眼睛的那一瞬间,到了唇边的话转了转又被咽了回去。
楚景云舔了舔唇角,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少见的讳莫如深,他轻轻开口道:“怎么了?”
槿桦掩去自己神色间的变幻,手指在不经意间微微捻了捻,她尽快调整回状态,“没什么,王爷先行便是了。”
楚景云没再说什么,回身叫管家继续引路。槿桦深了吸口气踏过最后几块青石板,一个书房模样的屋子赫然出现在眼前。
侍者上前替他们推开了书房的大门,里面点着灯,炭火也是一早就备下的,屋子里面丝毫没有渗透进去门外的阴寒。
槿桦随楚景云踏了进去,侍者行了一礼,又备了两盏茶上来,这才缓缓退了出去关上了书房的大门。屋子里只剩他们两人。
这地方槿桦本能地不喜,她不愿再拖延,直接开门见山:“王爷说拿到了当年我哥哥那桩案子重要的东西,现在可否说与我听了?”
楚景云解了披风,坐在了主位那张黑漆花梨木太师椅上,举手投足的神韵间露了几分慵懒,“别急,先喝盏热茶。”
槿桦未动,知道对方是在刻意吊着自己,然而越是这样她越不能急躁。她已经不是上辈子那个只能任人宰割的世家贵女了,如今主动权得掌握在自己手里。
她轻微地舒了口气,再次望向楚景云时眸色微深,声音已经变得平缓:“那么敢问王爷一句,王爷究竟打算是敌还是友?”
楚景云眼尾微挑,桃花状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兴味在里面,非但没对她这份直白感到不喜,反而更添了几分兴致。
他唇角轻轻勾了勾,“我当然是想帮着你些的,不然今日也就不会带你过来。”
槿桦微眯了一下眼,这句话里的假假真真的成分她自然已经有了分辨。
“那么王爷可否将东西拿给我看了?”
楚景云唇边勾了一抹笑,抬手打开了放在一边桌子上的一个锦盒。槿桦随着他的动作向盒子里望去。
里面放着的是一个信封,单看那外表的样子多半是一封密函。
楚景云修长的手指轻捻过信封的表面,在槿桦的目光下将那封信不紧不慢地取了出来,“这东西跟你哥哥的案子有关,但其实更多的是同你和你的家族有关联。”
槿桦眉心微蹙,贺俨一案只牵扯了大皇子一派,若说真的跟她有关联也就只有她被二皇子的人关到刑部大牢那段了吧,但这跟槿家有什么关系?
楚景云没在卖关子而是将密函直接递给了她,“你自己看看便知了。”
槿桦从楚景云手中将密函接过,朱唇轻轻抿了抿,谨慎地将它拆开。
里面放着的是一张折起来的字条。
槿桦手指轻捻,目光看到字条上字迹的那一刻,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
那上面赫然写着:将账本安置妥当。
可那字迹不是别人的,是楚华樆。
槿桦跟了他五年,那是她绝不可能认错的字迹。
楚景云起身轻松将字条从她手里抽离掉了,“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单独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