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榆靠着身后的石墙在她身侧缓缓坐了下来。他抬起手轻搭在膝盖上捏了捏额角,缓缓道:“我没有想要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真的不想将你也牵扯进来。”
他顿了顿,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原以为你在西极待得稳妥……是我没能护住你。”
槿桦摇了摇头。
“我这一条性命交给他们便罢了,但是伤及你绝对不行。”槿榆抬眸望着她的眼睛,语气变得无比郑重:“别担心,我一定想法子保全你。”
槿桦的心脏蓦地揪了一下,她立刻反驳道:“什么性命不性命的,咱们两个都得好好地从这里出去!”
槿榆动了动唇,却最终将想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都依你。”
他看着槿桦脸色实在不好,不放心地抬起胳膊将手贴在了她的额头上面,槿榆微微蹙了一下眉心,很快又将手收回来摸了摸自己的,道:“你发烧了。”
槿桦眨了眨眼睛,后知后觉地抬起手抚上了自己的额头,冰冷的指尖与微微发热的前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怪不得她刚刚一直感觉这么冷。
槿桦向后靠了靠,将手收回到衣袖里,开口道:“没事的,许是这几天太过折腾的缘故。稍稍休息一下就能缓过来了。”
槿榆显然不听她这样的解释,“你伤口伤在了哪?”
槿桦抿抿唇,望了望左肩的位置,“肩膀。”
她怕槿榆不放心又补充道:“已经快好了,我先前有按时换药,绷带绑得紧,不碍事。”
她不想槿榆继续追问,及时转移了话题,“倒是你,你身上这些伤……”
槿桦说到这里忽然不再说了,她注意到槿榆给自己披的这件外衣都破了好几块,更何况他身上的那些。
槿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衣服上沾染的血迹,意识到自己这样可能吓到她了,他立刻开口道:“无碍的。都是些皮外伤。”
槿榆的话说得甚是轻描淡写。两人心照不宣地没有再追问下去,彼此心里却都明白对方实际的状况。
槿榆无奈叹了口气抬起手将披在她身上的衣服往中间拢了拢,起身又添了些干草垫在她身后,免得她背后靠着石墙久了受凉。
事情总要捋出来龙去脉才好做出下一步的打算。
槿榆缓了缓,开口道:“你在西极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刑部大牢里?槿家就算受到牵连也不应该累及到你的。他们为什么抓你?三皇子可知情?”
这一点槿桦也没想通,若是对付槿家,这些人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关押一个槿榆足以。可张鹏不远千里只为骗她回来,暗中将她关押于此,可见他们是没有拿到朝廷拘捕的命令的。
槿桦自认自己可没有那么大的价值能被人如此针对。那么排除了这一切之后只剩下了一种可能。
这些人是冲着楚华樆。
她缓缓开口道:“我在西极那边被人算计了,外面可能还不知道我失踪了。”
这次的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前因后果里有很多地方还很蹊跷。槿桦也有很多问题想问槿榆,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将双方所知道的情况汇总一下,才能尽快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彻底理清楚。
她如实开口道:“西极那边发生战乱的事情你是知道的,战事刚结束的时候,我接到关于你和大皇子出事的消息。但是没想到这个消息是有人故意送到我这里来的,为的就是想骗我回皇城。”
她顿了顿,偏过头示意了一下门外的方向,“刚刚那个人同我说话的人,你认得他吗?”
槿榆微微颔首,“见过,他搜过槿府。好像叫张鹏。”
槿桦道:“嗯,就是他,他假扮了信使,一路随我回皇城。快到这边的时候他在客栈的茶水里给我们下了蒙汗药,杀了另外跟着我的两个侍卫,将我带到这里来。”
槿榆顿时蹙眉,“假扮信使?”
槿桦点了点头,“按理说他入营帐前应该是被查过令牌之类的信物的,我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法子糊弄过去,再加上他所说的与我听别人调查来的状况基本一致,当时我也就没起疑。”
提及此事,槿桦有些懊恼,“现在想想,他一路引着我往小路走,多半是怕皇城这边的人有所觉察,如此他就没法将我神不知鬼不觉地关押在这里了。怨我没有早点看出端倪,还有许多其他行为现在想来也很是可疑……我当时就该意识到的。”
“不是你的错,对方既然能将通关的令牌都准备好,可见是有备而来,一切都是他们早就设计好的,就算你中途察觉了也难免对方不会强行将你绑来。”
槿榆分析的也不无道理。槿桦轻轻抿了抿唇,开口道:“所以哥哥你这边又是怎么回事?贺俨的账本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房间里?”
槿榆目视前方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我和大皇子是被陷害的,我先前从未见过那个账本,可是侍卫进来搜家的那日它却莫名其妙夹杂在我桌子上的一摞书籍里面了。”
槿桦闻言微微蹙了下眉心,“果然有人做了手脚。很可能就是张鹏带着人进去的时候,暗中塞进去的。”
槿桦在回皇城的路上,听闻了不少有关大皇子的消息,现在外面都在传大皇子骄奢淫逸,贪图享乐,挥霍无度,贺俨贪污的那些银子都是被他花销掉了。
这些传言描述得绘声绘色,每个说的都跟真事似的,若不是她清楚槿榆的为人,知道若大皇子真的是这样的人她哥哥定不会跟着他身侧做事,槿桦都几乎要被这些流言蜚语迷惑得信以为真。
她思忖了片刻,开口问道:“大皇子那边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这一路听闻了不少有关他的传言……”
她与大皇子说起来也就仅有围场那日的一面之缘,那人身份贵重,天之骄子,贵气逼人,如此傲气的人,确实不像是会做这样的事。
可如今贺俨已经一口咬定了就是大皇子所为,种种人证物证也都是这样指向的,槿桦猜测着,会不会是知人知面不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