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九寒天,冷的吹一口哈气都能结冰。
王娇娘穿着打着打着补丁却洗得很干净的棉袄,使劲儿的搓了搓冻得红彤彤已经开裂了的手,忍着盐淹似的疼,飞快的往炉子里面加了几块煤,放上水壶,拿起火折子点燃了炉子。
炉子点燃的那一刹那,王娇娘顿时觉得暖意上涌,舒服的□□出声。
火光照耀之下,可以看到王娇娘的一张鹅蛋脸被映得通红,两条秀气的柳眉不画自黑,柳眉下方的凤眼中正升腾者跳跃的火焰,挺翘的小鼻子上面还沾上了一小嘬的黑灰,明明是干裂的出了血的唇,却正勾着笑容。
等水烧开,王娇娘洗了一把脸,擦干之后端起水盆往外走。
院子外面积了一层厚厚的雪,王胶囊废了很大的力气才用肩膀推开门,冷冽的寒风透过王娇娘单薄的短袄,冻得王娇娘一个哆嗦。
走到旮旯,“哗——!”
泼了一盆子水,地上的雪不但没有化开,反而有结冰的架势。
看都没看一眼,王娇娘拎着盆大步的往回跑。
还没进院子就听到一阵哭声,王娇娘心中生疑,跑得更快了。
跑到院子门口,就看到四名穿着红棉袄的壮汉,在这些壮汉的后面,有两台打开的箱子,里面放着米面,还有红色的棉被布匹。
这些人的前方,正是哭声的来源,她名义上的相公、村里人口中的傻子——孙旭安。
孙旭安的脸已经哭得扭曲,但依旧能看清楚非常清秀,有着不属于庄稼人的白皙,一边嚎啕大哭,一边抓住他面前的一位妇人,那妇人的手上赫然可以看见三道血淋淋的抓痕,妇人作势正要打孙旭安,王娇娘一个箭步冲上去,把孙旭安护在了身后。
好像一头护犊子的小母豹子,警惕的盯着眼前的妇人,“李大婶,你要干什么?我安哥脑子和一般人不一样,李大婶你怎么能打他?”
李大婶是个寡妇,靠给人说媒过日子。
此时,正瞪着王娇娘身后的孙旭安,好气又好笑的说道:“他挠花了我的手,我还不能打他?”
王娇娘盯着李大婶被孙旭安挠破的手,抿了抿嘴角,转过头看了一眼被她护在身后的孙旭安。
孙旭安纯洁的好像孩童一般的眼睛里面充满了生气,用属于十六岁少年独有的声音,十分幼稚的说道:“娇娇娘,你是不是要嫁人了?”
孙旭安小心的揪着王娇娘的衣角,好像一只可怜巴巴就要被抛弃的小兽,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流,不管不顾的扑进王娇娘的怀里,嚎啕大哭:“安安不让娇娇娘走,娇娇娘不要离开安安。”
王娇娘听到她“嫁人”的时候愤怒的瞥了一眼李大婶,伸出冻得皱皱巴巴的手给孙旭安擦眼泪。
“安哥别哭了,我是安哥的童养媳,怎么会嫁别人?娇娇娘永远不会离开安哥。”
心智只有七八岁孩童一般的孙旭安听不懂什么叫做童养媳,却能听明白他的娇娇娘不会离开他,一瞬间就笑了。
在王娇娘的脸上“吧唧”一口,小孩子一样用最真心的话说道:“安安最喜欢娇娘了。”
王娇娘知道孙旭安没有特殊的想法,只是想表达喜欢她,可因为这一句话,她还是笑了。
这一笑,满地的冰雪仿佛消融了一般,不仅站在她面前的李大婶看呆了,就连那身穿红棉袄的四个汉字都看呆了。
唯一没有看呆的就是稚童一样的孙旭安,从王娇娘的怀里钻出来,张开两只手臂挡在王娇娘面前,怒气冲冲的瞪着李大婶,“不让你看娇娇娘,就是你要把娇娇娘带走!”
“安小子,你还瞪我,看看你给我挠的,你赔我买药的钱!”
听到“钱”这个字,王娇娘忙把孙旭安给拉回来,家里就剩下一钱银子了,可不能让孙旭安惹祸,她再把这么一点儿买口粮的银子给赔出去。
“李大婶,你别吓唬安哥,安哥虽然脑子转的慢,可不会胡乱挠人,你定是说了让安哥生气的话。”
“我不就是说你马上要嫁人……”
在说道嫁人的时候,孙旭安抓紧了王娇娘,生怕王娇娘离开,王娇娘警惕的看向李大婶,“谁要嫁人!要嫁你嫁!”
李大婶被王娇娘怒斥,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对王娇娘笑了起来,“娇娘,你还不知道吧!你的好运道来了,邻村的林财主想要娶你当续弦,人家那是三间青砖大瓦房,你嫁过去了还给你安排个丫鬟使唤,还不快把这些聘礼给收下?”
王娇娘身后的孙旭安张牙舞爪的要去打人,不停的嘶吼,“不要带走娇娇娘!不要……”
王娇娘一边拦住孙旭安,一边冷着脸面对李大婶,“把这些东西拿回去!那林财主都七十了,还惦记娶小姑娘,他要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