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是美丽的季节,延绵数百里的密林,在青色的天空之下,冷而爽冽的秋风里,都化作深深浅浅的红黄二色,绚烂而缤纷。
秋天是丰收的季节,果实沉甸甸的挂于枝头,麦子成熟至颗粒饱满,田垅间处处可见农忙。
秋天亦是狩猎的季节。
朝廷在春夏两季是明文禁猎的,专供动物们休养生息,违者重罚。有钱的罚钱,没钱的视情节轻重,或蹲牢狱,或断手断脚。
到了秋天则开禁,就是皇家也会在这个时候,圈了皇城附近的山林做为皇家猎场,进行一年一度的秋狩。
上行则下效,秋猎不仅是民间的猎户们会当成一件大事来操办,在文人士子、商家富户中亦是蔚然成风。
有人可能要问了,这个时代的猎户只能秋冬两季狩猎,冬天又大雪封山,很多动物都要冬眠,基本上没法狩猎,也就是说只有一季打猎的机会,平时怕不是要餐风饮露过日子?
其实不然,这个时代的猎户算是吃一半官饷的。
他们都有点武艺,在禁猎的时间段里就是巡山者,防止有人违反禁猎令、私下狩猎,由官府发给一定的饷银,过得比一般老百姓家庭还强些。
而山林里的路况、以及动物的分布,没有比这些猎户更清楚的了。
所以文人士子、富家商户们每当秋天想去狩猎的时候,也爱雇上个猎户,一来避免在山林里迷路,二来在猎户的指点下,比较容易打到好的猎物,乘兴而归。
这个时代的马很贵,像穆三十二那样的家庭,这辈子看都难得看到匹好马,更何况买了当坐骑,所以之前穆鸣和陆维根本就没骑过马。
而射虽是君子六艺之一,但一把好弓着实不便宜,还要花钱请教习,其实也都是有钱的读书人才能学习的,穆鸣出生于在书本纸张费用上,都要抠抠索索的贫寒农民家庭,之前又一心读书考科举,自然也是没有时间和机会学的。
也就是这大半年里,穆鸣有了钱和闲暇,才买了两匹好马,备齐鞍辔,交由家里的小厮精心喂养。
又花大价钱请了个外地的绍姓中年教习师傅,弓马娴熟,据说是从军队退伍下来的好手,教导自己和陆维骑射之术。
毕竟男人骑马射箭在这个时代,其时髦值跟现代开豪车差不多,还可以强身健体、方便出行,既然有了条件,怎么可以不练起来?
按理说大半年的时间,普通人于骑射一道也学不出什么名堂,就是练个骑马的花架子,在比较近的距离射个兔子之类的小动物,可以唬唬外行人罢了。但令人吃惊的是,陆维在骑射方面竟然相当有天赋。
经过极短的新手学习磨合期之后,就能在马背上翻落如飞鹞。更兼天生神力,弯臂就能拉开五石的强弓,百步外穿透飘扬的柳枝。
直看得穆鸣目瞪口呆。
他一直知道陆维身体强壮力气大,春耕时家里有时候租不到牛,把犁往陆维身上一套,下田就可以当成头牛使。
但他没想到的是,陆维还有这方面的天赋。
绍师傅都因此动了心,想要写封荐信,让陆维去从军。
还是穆鸣一力相阻,绍师傅这才惋惜作罢。
只有陆维自己知道,这是他上一个古代世界,身为戎边大将时的能力。
不过也幸亏这个世界的身体强悍、天生神力。如果是星际时代的身体,就算有这样的能力,也不能够发挥出来。
既是学了骑射,秋天又到了,穆鸣和陆维很自然的,就要随大流赶时髦的去秋猎。
穆鸣向来做事妥贴,他不仅叫上了绍师傅一起去,还雇了个有经验的猎户带路,确保此行万无一失。
其实说是秋猎,不如说秋游。
陆维、穆鸣和绍师傅三个人在霜叶尽染的林中策马缓缓而行,头顶着一片万里无云的青空,呼吸着冷冽而清爽的空气,耳畔时时传来马蹄踏碎落叶的细碎声响。
猎户是走惯了山林路的,又身怀武艺,虽然只是步行,但跟着骑马的三人竟是一点也不费劲。
三人的马后都已挂了几只动物。
穆鸣是三只野兔、一只山鸡,绍师傅是两只皮毛光滑的红狐。
陆维的马侧,则是挂着头皮毛银白的貂。
貂的警惕性极高,动作敏捷,极难被猎获,更何况还是一箭从眼中射入脑内,未曾损伤半点皮毛,也只有似陆维这样的用弓好手,这样精准的眼力才能做到。
兼且这貂是紫貂中的变异,通体银白,未见半丝杂色,更为难得,说句价值百金也不为过。只这一头,就已经值得走这一遭。
陆维指着那白貂,朝与自己并肩骑行的穆鸣道:“我瞧着二郎冬天还缺个手笼,回头我便硝了它,让店里的裁缝做好,赠予二郎。”
穆鸣听了陆维的话,含笑点头,只觉得心里如同灌了蜜一般甜:“大哥,这眼看着也到中午了,咱们就在此地稍作歇息吧。”
最近他借口裘冷孤眠,难以入睡,经常晚上去蹭陆维的被窝。而陆维在与他大半年的朝夕相处之中,对他偶尔的亲亲摸摸、上下其手已经非常习惯。